树叶的沙沙声中,我听见他问:“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她说,海伦是因为我死的。 可是,难道他就会告诉我真相吗?不。他不值得信任。也许她也是。他们都不值得信任。那我该去哪里寻找真相和答案?
还是说……干脆放弃,不管谁说了什么,我都不要理会——
“不管她说了什么,你不要理会。”他说。
我微微睁大眼睛。
但好像是巧合。他也没意识到他刚刚和我的思绪同步了,继续说:“如果你不存在,她就会和我结合。她不喜欢你,她会戏弄你。”
不,她不是不喜欢我,戏弄我,她是希望我去死。她欺负我。海伦在我上学的时候总是叮嘱我,如果有人霸凌我,让我不舒服,都可以告诉她,她会帮助我。
我不想告诉他。我不想向他寻求帮助。
“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百,有很大区别吗?”我问。
“不是很大区别,”他说,“是完全不同。只有你是我的向导,她们都是我没有办法不得不忍受。”
胆寒。
我讨厌刚才那位“伊芙”,她对我满怀恶意,但是她对他的忠诚、服从、奉献、爱、热忱,我看得很清楚。而这一切对他来说却是:不得不忍受。
缺乏人性。一头野兽。
“你刚才太紧张了。是我的错,没有事先提醒,”他说,“你现在好了吗?可以和我再试一次吗?”
再?试?我惊呆了。难道他刚才——那么痛——是在尝试结合吗?
“要是一周内,靠我们自己,没有成功,”他说,“那就要用药物辅助了。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很不自由,只会让你想杀人,不会让你想结合。”
我瞪着他循循善诱的模样。
“虽然,我知道,”他继续说,“你会很满意这种促使你对我展开攻击的药效。但是,要是我在药的作用下,没有控制好自己,你会死——为什么不先试试另一种办法呢?和我结合,我们的结合会让你变强,让你能发挥出你的实力。你会成为S级,我没有骗你。然后你的攻击对我才能起效,不是吗?”
过去的几年,我反反复复被告知,我是偏执狂,精神分裂,疯子。现在,我看着他,我知道,我远远不如他疯狂。
为什么。因为他相信和最高匹配度向导结合,可以让他更强?
不对,不是。
他走过来了。他放出了他的水母。他注视我。露骨的渴望。渴望我。是生理吸引吗?不是。
他坐到我身边。他扶住我的脑袋,吻我。结合不需要吻。结合需要放松,接受,暴露自己,容纳对方。第一步是调整气氛,第二步是放出精神触须。尽可能多的肢体接触,拥抱,性交。不需要吻。
“这次你先来吧。”他低声说。
他向我展开了他自己。没有任何屏障,非常柔软,非常松弛。我可以轻易进入。他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接受我疏导的哨兵都配合。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比任何一个哨兵都可怕,水母就在我们身边漂浮,伸展着飘带和丝线般的触手。“他”渴望抓住“我”,吞掉“我”。“他”渴望再也不和我分开。
我咽咽口水,深呼吸。放松自己。伸出触须。我想知道为什么。
好黑,好冷。过于庞大的精神力,过于敏锐的感知,积蓄了过多的负面感情。明明刚刚被疏导过一次。怎么还会这么恐怖。我被一股冷冰冰的悲伤攥紧了心脏。失去。爱。失去爱。
我想到了我的失去。我想到了海伦。
我像被蛰了一般,痛苦地躲开了他,跌在地上。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我感到水母的触手拂过我的面颊,缠住了我的脖子。
在刚刚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事实:他认识海伦,他憎恨海伦。
“为什么?”他也说。他抓住了我挣扎着伸向沙发的手。他突然插进来。
好痛。他肆无忌惮地把他的感情留在我的感情里。我恨海伦——我不恨海伦!我爱海伦!——我恨海伦!
“滚出去!”
我恨你。
我满脸是眼泪。我看到他从茶几下拿出什么东西。他在组装它。他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着我。
他扣动了扳机。砰——砰——砰——子弹打中了我散在地板上的长发。接着他把手枪重新拆开,放回去。他也收回了他的精神体。
“你喜欢吃什么?”他低头看向地板上的我,问,“我只吃营养剂。我可以给你订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