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烨离开后第二天,钟粹宫里便热闹起来。先是主殿中摆放的许多粗糙刑具都被搬走,换了几乎与乾清宫同等规格的摆设进来;然后是总管边宁亲自来了一趟,与他说了许多要对皇帝隐忍退让的道理;继而太医院的人亦过来问诊,为的却不只是他的双足,还商议起了给他日后养身的方子,听得萧衡焕心底直笑,想着我如今这般都能弄得他在榻上承受不住,你们竟还想着怎样把我养得更厉害些,说你们意图弑君都不算冤枉。
这最后的热闹,却是几个纹样师带来的。听着几人说明来意,萧衡焕便知道已经有人同萧衡烨说明了淫奴认主的规矩,又看了纹样师呈给他看的图样,当即哼笑了一声:这人果然是想要折腾自己,寻常认主刻纹,都是刻下主人喜欢的一两个简单图案,也有刻字的,尺寸不过巴掌大小;萧衡烨给自己选定的图样,却是极为繁复,且跟一件小披肩似的,要覆盖上半个后背、两条臂膀和整个肩膀。这明刻之法是用针刺,过程之中要受颇多细碎苦楚,萧衡烨选这等图样时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那些纹样师亦觉得这样大而繁复的图案实在太过折磨,非常人能忍,故而望向萧衡焕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他们在来之前虽被告知,如今的定王已经不再是定王,只是皇帝陛下的一个奴宠,可昔日定远将军威名赫赫,如今余威犹存,叫他们半点不敢轻慢,态度仍是恭恭敬敬的,更害怕他会因此动怒。
谁知萧衡焕看了图样,脸上竟露出笑来,半晌把图样递回过来,道:“今日便刻么?”
“回……这位主子。”几个纹样师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又顿了顿,“这纹样颇为复杂,总共要花上三四日才能全部刻好,今日只刻臂上。”
“哦。”萧衡焕毫不抵触,“那你们动手罢。”
纹样师们面面相觑了一回,眼中皆有如释重负之色,又小心翼翼地将萧衡焕从床榻上请了下来,让人趴在专用来纹画的窄榻上,两个纹身师一人一臂,另有一人调弄着银针药水,两人掌镜补光,一针一针刺了起来。
萧衡焕趴在榻上任由他们纹样,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几个纹样师见了都暗自心惊,心想寻常之人一次只刻一处,也有不少要疼得叫上几声,纵使是能忍的,身体发抖出汗总免不了,可这位主子竟仿佛丝毫觉不出痛似的,连手臂上的筋肉都不是全然耸起,简直再放松没有。
五个人从晌午一直刻到夜里,双臂的图样才堪堪刻完;第二日一早又来,也是辛苦了一日,刻成了肩上的图案。
这到了第三日,刻的是背上图案。这一日所刻图样最为复杂,几个人从早晨刻到傍晚,还差些许图案未能刻成。便在此时,钟粹宫外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呼告。众人自然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跪到殿前去接驾,唯有萧衡焕仍趴在窄塌上边半闭着眼,神色悠然的模样,只在萧衡烨进来时悠悠道:“恕臣兄腿脚不便,无法恭迎圣驾。”
“臣兄?”萧衡烨声音冰冷,“已经不是了。”
“哦。”萧衡焕丝毫不恼,“可你也没给我赐个名字。”又一回味,忽而道:“焕儿?”
萧衡烨呼吸一滞,更不愿理他,只对着那几个纹样师问道:“刻得如何?”
几个纹样师行礼回话,说是因为此人不惧疼痛,亦少出汗,因而刻得比预想中更快一些,只差半个时辰功夫便能刻完。没有说的是,此人身形实在比普通人更壮硕一些,因而同样的图案刻上去亦要多费许多功夫,否则以他这般配合,只怕两日之内也能刻完了。
“你们不必着急,退下歇息一会。”萧衡烨这样吩咐了,又抬眼命人拿东西进来。一个小太监端了一个白玉器皿进来,盖子打开,却是一盒药油。
萧衡烨拿起药皿,又取了一支毛笔,走到萧衡焕身边,道:“你既不怕疼,我便再帮你一帮。”说罢,用毛笔蘸了药油,往他后背尚缺图案的那一处涂抹过去。
那药油正是从前萧衡烨双乳被穿之时所用的、能将人身体知觉放大数倍的淫药。萧衡烨将那药油细细涂了两遍,看着那块肌肤渐渐沁出粉色,方才将药皿与笔放回了太监所托木盘之中,对那几个纹样师道:“好了,你们继续罢。”说完,又回到原处坐下,冷冷看着萧衡焕的方向。
如此一来,这受针便当真与酷刑无异。纵使吃痛能忍如萧衡焕,亦被扎得额角冒汗,背上筋肉耸动如山,连双臂亦尽显出发力的形状。只是有些奇异地,他看起来这般痛楚,那些已经刻好的淫纹却逐渐从粉红转成了深红颜色,几个纹样师看了脸上皆有讶异之色,想到这淫纹颜色背后的含义,都觉得暧昧至极,只能抱着非礼勿视的心思,假装自己并未看到。
萧衡烨虽也知道淫纹的原理,却对这淫纹颜色十分钝感,萧衡焕身上最初泛起深红之色时他并未察觉到什么,反而是在后来注意到屋内其余人异样神色之时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在极致的疼痛中动了春心,当即觉得实在下流不堪,双眼也不肯再去看他,只皱着眉兀自饮茶。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萧衡焕身上淫纹终于全然刻好。纹样师们为他擦净了身上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