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医已经听沈荣说过大致的情况了,对于林娘子躺在地上并不意外,但见到她的脸色,神情瞬间便严肃了起来,板着脸对上下检查一番,又是掰开眼皮又是感受鼻息,又是切脉又是听音,过了好一会儿,张神医才将手收了回来。
闻声而来的谢愈正站在沈意身旁,死死地看着张神医的诊断,待他终于收回手,忙急切地问道:“神医,我阿娘何如?”
张神医捋着长长的胡须,叹了口气:“你阿娘这病,确实不成了,她底子本来就虚,今年里又病了一场,一直没好利索,这次又突发了急症,确实没有办法了。”
谢愈使劲攥紧拳头,鲜血顺着指甲盖流了下来,脸上却还是强装的镇定:“神医,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张神医也知道,这一家就这孤儿寡母的,但人生无常,谁用能从阎王手里抢命呢,只无奈地摇头。
谢愈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精气神都散了开去,原本体面的大小伙子,颓唐的好似老叟,沈意担心地握住谢愈的手,瞬间便被紧紧抓住,手上泛起白痕,咬唇忍住痛呼,沈意用力地回握了过去。
谢愈这副伤心人的样子,确实是很能打动人心的,张神医最终还是不忍:“虽然我救不了你阿娘的命,但还是能帮她拖上几日的,你抓紧最后的时间道别。”看着谢愈的眼神满是悲悯。
谢愈咬紧牙关,点头同意了。
张神医便要过热水,将自己手清洗干净,又从药箱里取出金针,烫水消毒了,将林娘子放平,在她身上扎了起来。
几寸长的金针捻动着插入了林娘子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穴道,静静等待了一盏茶的时辰,血色浮上林娘子的脸,虽然还是带着苍白,但比金纸般的颜色,看起来正常不少。
张神医慢慢地将金针拔了出来,对着谢愈交代道:“现在可以将你阿娘挪到床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谢愈忙应了,将林娘子抱上床,又展开被子盖好,这才打开门将张神医请到堂屋里。
沈荣摆脱了邻里的追问后,就在堂屋里等着了,毕竟林娘子一个妇道人家得病,还是要讲究避嫌的,他跟进去总是不像话。
见到张神医神色凝重走了过来,谢愈更是呆呆愣愣的,心下已暗道不好,但他毕竟虚长了些年岁,面不改色的招呼着张神医坐下,自己摸着去厨房泡上壶茶并端了些糕点上来。
“愈哥儿,你阿娘那儿且离不得人哩,你去照顾着,外面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哩。”沈荣挥着手对谢愈说道。
谢愈眼眶一热,从听见噩耗起便呆怔的头脑终于清明了一分,满怀感激地看向沈荣,也来不及讲什么虚礼,便跑了开去。
“张神医,这孩子命苦,家里就这么一个阿娘了,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是我们做大人的没提点好,烦您担待几分。”沈荣客气地和张神医说道,又忙让他吃着茶点,这样的人家张神医也见过不知多少了,咬着茶点,细细地将林娘子的病情交代了,他也看出来了,里面这孩子,能依靠的只有这家邻居了。
“所以,林娘子没几日了?”拿着糕点的手凝滞在半空,沈荣想到了林娘子病得不轻,但没想到会病得这么严重,饶是见过了生死,也还是不忍心。
张神医微微颔首,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张神医的咀嚼之声,毕竟沈荣找到他的时候,他尚未用哺食,也很是饥肠辘辘了。
“神医,阿娘醒了。”欣喜地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张神医忙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喝了口茶水将嘴里的也咽了下去,便去了卧房。
林娘子果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看着床帐,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逝。
“张神医,我是不是已经不行了?”张神医踏进房间,听见的便是林娘子虚弱但笃定的话语。
他悚然一惊,随即想起这家的女娘也是略通医术,对自己身体的情心里总是有些估摸的。
“也就这几日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快交代了吧。”
随即张神医又对着谢愈说道:“你阿娘也醒来了,我留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我写个方子,能让你阿娘舒服点,若你要用我就让药童把药给你送过来。”
谢愈眼含热泪感激不尽,忙不迭地要了方子,又请沈荣将张神医送回济民堂。
林娘子倒是格外震静,完全看不出是个将死之人,依旧温温和和的和沈意,韩薇娘说着话。
沈意鼻头一酸,忍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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