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这酸梅汤便煮到了火候,这时再加上几颗晶亮透明的冰糖,洒上一把干桂花,便可以将砂锅从炉上移开,将这汤澎入沁凉的井水中,等到谢愈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喝正好解了暑热。
七月流火,天慢慢变凉,秋收总算顺利的结束,等再将各家里面将税收了上来,这一年的大事也就了了。
“愈哥儿累了罢,快喝口酸梅汤。”沈意笑着放下手中的碗,另盛了一杯递给谢愈。
谢愈正用湿帕子擦着这一头一脸的汗,他不打折扣地将通县的各个村子全跑了一遍,看着他们的秋收光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白皙的脸也被晒黑许多,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心中充盈着丰收的喜悦,每日里兴致勃勃地和沈意说着见闻。
有这样的父母官,也是通县的福气了,看着谢愈兴致勃勃地样子,沈意按下心疼,只是换着花样给他进补。
至于谢愈这种少年人,补得过多反而大半夜燥热难耐这种事情,沈意就不得而知了。
三两口便将碗中的酸梅汤喝完,夸上几句好味,便又匆匆跑去了衙门,这几日里正在收税,他必须要去盯着,以防出现岔子。
县衙前面搭了一个小棚子,收税官坐在棚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放了本小册子,桌子前便是木斗,将麦子倒入后压平,一斗便是一石麦,用这个称量很是精确,当然,若有人使坏,麦子倒入后不压平,按着冒尖的称,交税的人也只能吃这个亏。
一车车金黄的麦子倒入斗里,量出要交的税额,交完之后,收税的小吏便在册子上的人名后面做上一个标记,之后便挥手示意离开,接着称量下一个。
谢愈站在暗处看着,满意的点头,这小吏说话做事自有章程,称量时一丝不苟,没有那些故意多称的坏毛病,对着百姓说话也是条例清晰,并不见高高在上的做派。
此子可堪大用,谢愈心里盘算着,再观察一段时间,若依然稳当,便将他调到身边。
一斗斗的麦子运入仓库,太阳已经西斜,稀稀拉拉交税的人终于停止了身影,谢愈也转身准备家去。
这是异变突生,一个衣衫褴褛走到了衙门面前,看着很是苍老,跪下便哭喊道:“求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
谢愈一惊,忙示意兵士将他带入衙门。
这人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老实人,以前连衙门的大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若不是这次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也不敢豁出去来这衙门告状。
“堂下何人,为何而来?”谢愈端坐高堂之上,肃声问着,别看他年岁不大,但这样绷着脸,自有一番威仪,连通判都被他这不符年龄的气势镇住过。
跪着的那人,更是吓得直打哆嗦,老汉缩着肩膀,趴在地上,嗓音颤抖地厉害:“大人,求您救救我家。”
随即抖着将事情说完,声声泣血,道不尽的心酸,说不要的委屈。
话说完,满室皆惊。
官衙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还没到掌灯的时辰,残留的日头斜斜照了进来,半明半暗间,谢愈的脸色很是难看,至于堂上其他人,恨不得便没有听见过这个事情。
觑着谢愈的脸色,兵士便想将堂下那人驱逐出去。
“等等。”兵士刚一动弹,谢愈便将他制止:“你去后院,请夫人将角落里那个房子收拾出来,再带着这人住进去,严加看守。”
挥手让其他人离开,谢愈坐在椅子上,独自陷入沉思。
傍晚的光线很是暧昧,谢愈端坐在明镜高悬匾下,整个人慢慢被夜色吞没。
突然间,满室通明,烛火的光芒照亮了大堂,也照亮了谢愈的身影。
却原来是沈意安置好那人后,见着谢愈迟迟未归,心下担忧,便找了过来,这烛火,自然也是她点亮。
燃起的烛火将谢愈从沉思中唤醒,他定定看着沈意,眼中满是愧疚。
“愈哥儿,发生甚么事了?”沈意担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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