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一党的人却极力反对:“若是一点小灾便都要赈,那举国上下要有多少地方,等着诸位大臣去赈灾?”
王相的儿子王坤站出来,斜着眼睛瞧着跪在地上的张岚等人,满脸骄矜,“如今国库空虚,京城冗官冗费积弊未除,尾大不掉,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充盈国库之时,赈灾费时费力,结果难料,且江南之地几乎隔年便有水患,如此,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力财力?”
双方愈吵愈烈,萧晗的头越来越痛了,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几乎要裂开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龙椅,走到带刀侍卫跟前,噌的一声抽出了银剑,抵在了王坤的脖子上。
声音异常嘶哑,犹如鬼魅:“你想死吗?”
好在这时,宁王萧澧见形势不对,怕他真在朝堂上再次杀人,毕竟上回的事情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沸反盈天了,赶紧上前阻拦,立身挡在了萧晗身前,沉声道:“皇兄。”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可。
萧晗此刻看人都是重影的,他全身上下的躁郁和疯狂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那就你去!”
他用刀指向跪在地上的张岚,寒芒在他的头顶将将停住。
而后用力将刀扔在地上。
愤怒地甩袖而去。
无人再敢有言,一时间,朝堂寂静。
徐民一声高喝:“退朝——”
走出太极殿后,萧晗的双目已经变得通红,是染血般的诡异吓人。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身形踉跄不已。
徐民追出来后,转头遣散手下,独自疾步追上去,扶那帝王走到无人的石墙下,从袖中拿出青瓷瓶递上去。
“陛下,您快喝下去。”
萧晗接过瓷瓶,拔开盖子,仰着脖子将里面的生血一饮而尽。
如濒临旱死之人,握住最后一点救命水源,极度渴求。
饮完后,他扶着墙壁,眼中的血红一点点消退下去。
身旁的徐民见他慢慢恢复如常,亦长长松了口气。
触碰
“陛下,您没事了吧?”
徐民看着萧晗镇定下来,小声询问道。
“嗯。”萧晗轻轻应了一声,眼下喉头那一抹腥甜,面色缓和了不少,由徐民扶着慢慢从石壁处转出去。
徐民是萧晗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从他被接回大周成为太子开始,徐民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是这个世上除萧澧外,唯一知道他有饮血之症的人。
大道上,太监们已经备好龙撵等着,徐民扶着萧晗坐上龙撵,一路往紫宸宫的方向而去。
龙撵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萧晗抬手示意人停下,下了坐撵后,他对徐民说道:“你们先回去,朕自己走走。”
徐民躬身:“奴才遵旨。”
萧晗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内。暮春时节,百花争春尤未尽,日头微醺,到处都是莺歌燕舞。
他走至僻静处,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种花放在糕点里能好吃?妹妹确定?”
萧晗立在一株矮松的阴影下,循声看去,果然看到前几日在冷宫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此刻,她正一手挽着竹篮,一手牵着身边的宫装女子,黑琉璃般的眸子闪烁得灼灼生彩。
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烟罗纱宫裙,腰间系着锦带,黑发高高盘起,簪了千丝玉蝴步摇,衬得一双杏眼又大又亮,很是清灵脱俗,像是只山间丛林中探出头的灵狐。
她身边那个姑娘温婉一笑:“这粉樱做成糕点,色泽鲜亮,口味清新,姐姐信我,我在家里经常做的。”
“好。”姜婵儿连连点头,黑眼睛一闪一闪得像是会说话:“那一会妹妹回去了,要手把手教我哦。”
“那是自然,我定能教会姐姐。”
两人蹲在地上用裙子收集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嗓音轻轻脆脆得跟小鸟儿一样动听。
萧晗立在一排矮松后面,眼看着两人走近,旋身躲入树荫之下。
姜婵儿和秦苍没有发现异样,挽着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萧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凤眸轻动,而后转身朝常泰宫的方向走去。
入夜,夜空寂寂,星子低垂。
姜婵儿提着装了粉樱糕的篮子,走在深静悠长的宫道上,夜风阵阵,将她的裙裾吹得翩若涟漪。
姜婵儿进入常泰宫后,开始游目四顾,在月色下四处寻找仙君的身影。
没多久,她便看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正在高墙之下喂鹿,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长,有种混沌迷蒙之感。
姜婵儿的杏眸亮了起来,提着裙子便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