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碍于皇帝的圣令,她又是不得不遵的。
于是只好跟着来传旨的小太监过去了。
正值下晌,南书房内的八扇楠木龙纹窗子半开,掩映着窗外的佳木葱茏,芳草碧池,一派明瑟旷远之感。
萧晗半靠在龙纹椅背上,黑发用一截桃色木质簪子随意挽着,露出光洁秀逸的侧颜。
他目不斜视地丽嘉批阅奏折,袖口的金丝祥云纹绣,随着笔触的游移,与宣纸相碰,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姜婵儿鲜少看到萧晗如此认真伏案的模样。
他披着件洁白如雪的长袍,神情沉沉如静水。
清如幽泉,洁如琦玉。
与周遭的一切,浑然相融。
姜婵儿静静看着他,一呼一吸间。
时间仿佛都是静止的。
风卷帘动,座上之人像是感觉到了动静,缓缓抬起清冽的长眸。
眼神交汇之时,姜婵儿僵住了。
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好像这样的场景曾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出现了千百遍。
“子晗哥哥。”
她不经意地喃喃出声,好像这么熟悉的叫法已在梦中经历了无数次。
萧晗的身子明显一僵,他定定瞧着她,字字清晰道:“你唤朕什么?”
姜婵儿顿察言行失仪,赶紧福了福身,行了个全礼道:“臣妾方才胡言乱语了,还望陛下莫要介怀。”
萧晗神色复杂地瞧了她半晌,最后化为了一句:“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姜婵儿乖乖上前,坐到他身边,却听萧晗偏头对她道:“往后不得再唤朕的表字。”
不知为何,姜婵儿心里莫名涌上一点失落,但她也没有去探究竟,只是顺从道:“臣妾知晓了。”
倒是萧晗憋不住了,他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让她正视他。
“为何不问朕缘由?”
姜婵儿的声音小如蚊蝇,“臣妾……可以问吗?”
萧晗看着那双湿漉漉的杏瞳,勾了勾唇。
“嗯。”
这下轮到姜婵儿不爽了。
明明是萧晗想让她开口询问,如何还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姜婵儿心中不爽,但面上还是恭谨小意的。
“那臣妾……要问吗?”
“嗯。”
半晌,萧晗才落下不轻不淡,情绪不明的话音。
姜婵儿深吸一口气,咽下心中的烦闷,方才挤出好颜色来。
“那陛下可以告诉臣妾,为何不能叫您的表字吗?”
萧晗慢慢吐字,神情悠远。
“因为从前有人叫过。”
嗯?这是什么道理?被人叫过就不能再叫了?
那……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姜婵儿鬼使神差的脱口而问:“那个人……是不是陛下的心上人?”
听她这般大胆的提问,萧晗复杂地盯着她,最后化为一句。
“嗯,是心上抹不去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姜婵儿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失意,整个人好似掉在了冰窖里,冷得直想打哆嗦。
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她弯着唇,眨了一下湿润的杏眸,强颜欢笑道。
“那臣妾呢?”
姜婵儿仰着脖子瞧着他,眉眼含笑,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那笑吟吟的面庞,像是在人心上扎了根刺,让萧晗觉得无比刺目。
“你的眼睛很像她。”
他淡淡说着,不计得失后果。
他素来都是这样的,别人让他不舒服一分,他必定要还上十分。
这句话让将姜婵儿的脑壳子嗡嗡作响。
她今日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之前,他对她所有的宠爱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而其中的原因,竟是一句。
你的眼睛很像她。
姜婵儿不想哭的,可不知为什么,酸楚瞬间涌上了鼻腔。
让她的眼眶很快便蓄上了泪水。
这些都是出于本能,刹那间的。
她根本控制不了,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因为萧晗的一句话而变得如此脆弱。
萧晗看着身边的人儿红了眼眶,眼中泛起了泪光,鸦青般的长睫微微抖动,俨然是一副泫然欲泣、却又故作倔强,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
萧晗整个人僵住了。
心中竟生出了慌乱。
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怔在原处,眼中蒙生了不知所措情状。
他从未料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会面对一个嫔妃手足无措。
寻常只要是让他生出不快的人,不管是何身份,他都会杀之而后快,不计得失。
可今日他却完全乱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