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
低低的喘息声中夹杂着浓重的气音,在姜婵儿的耳畔回荡。
安泰宫中
下了朝的元相正坐在正殿中与娴妃话着家常。
“女儿,父亲这些时日在朝中多方斡旋,可算是收拢了那些清流们的心。”
说起这些日子的筹谋,元岚捋着长须,脸上一派满足之意。
元岚生得面容端肃,穿着清正素雅,平时又擅于拉拢青年才俊,颇得人心,在朝中素有闲相之名。
娴妃脸上是一贯温婉大方的笑意,“父亲,那真是可喜可贺了。”
元岚满意地颔首,笑吟吟地看着女儿。
“那女儿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为父?”
元岚话中有话。
娴妃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会听不出来,她这父亲,是变着法的催促她往中宫之位上爬呢。
娴妃唏嘘道:“女儿眼下得了后宫大权已是大幸,如何再敢去肖想那皇后之位。”
毕竟她早已是个失去了生育功能的女人,自古以来,女人都是母凭子贵,她这副残破之躯,如何能坐稳后宫之主的位子。
听着女儿这般丧气之语,元岚沉下了嗓音,语带不悦,“眼下这后宫之中,你是最能爬上去的那一个,有爹爹替你撑腰,你只管去争去抢便是。”
“总是这般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元家的孩子?”
“从小爹爹是怎么教你的?要做便做那人上人,要争便争那至尊之位!”
元岚越说越激动,整张面孔都变得稍稍有些扭曲起来。
“爹爹从小费劲心血教导你,命最好的师父来传授你琴棋书画,心法谋略,就是为了送你入宫为家族争光的,可你呢,因为一次挫败就一蹶不振,还有没有元家的半点风骨!”
“想想你小时候,多听话多懂事啊!还记得你入宫前对爹爹信誓旦旦立下的誓言吗?你说定会与爹爹一起,光耀元家门楣,让元家成为整个京城最大的簪缨世家,百世流芳,可现在呢?你做了什么?这么些年,你以为爹爹不知道吗?因为姓王的贱人将你的身子损了,你便彻底认输了,再也不争不抢了,你步步退让,无所作为,窝囊到了如此地步,眼下,眼下更是让区区一个姜嫔,骑到你这个贵妃头上,爹都听说了,皇上对她,可是千好万好,各种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的,爹爹估摸着,皇上恨不得将后位都捧给她了!”
娴妃见元岚激动,便出言安抚:“爹爹多虑了,姜婵儿仅是个偏远之地的刺史之女,是决计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就算是陛下一意孤行,那朝中的言官也不会同意的。”
许是因为女儿的神情太过平静,元岚露出了怒其不争的神情,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
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他冷笑着:“那若是将来她生下龙嗣呢?我大周朝最缺的便是龙嗣,国不可无储君,若是姜嫔诞下皇嗣,一切的不合规矩都会变得合乎规矩,出生低微,便可以升她的父亲。皇上大可以将她的父亲调到皇城里来,到时候再将那后位给她,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事?“
“到时候,你以为自己手中的后宫大权还留得住吗?”
元岚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大义凛然地训斥女儿。“这前朝后宫本就是一体,女儿你在后宫一旦落势,你让爹爹如何办,你想让爹爹在这朝堂中举步维艰、孤身奋战吗?从前因为你不争,咱们元家被他王家骑在头上数十年,爹爹遭尽了王党的白眼,眼下我元家好不容易创下了如此局面,你想让爹爹再轻易地拱手让人吗?”
“若不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咱们元家的将来,危矣!”
听着元岚滔滔不绝的陈诉。
娴妃眼中闪闪烁烁,神情不定,似升起了狠绝,又似掺杂着隐忍。
她从小到大都是最孝顺的,最听父亲的话,故而也在无形中背上了父亲给她上的最重的枷锁。
一道振兴家族的沉重枷锁。
元岚见女儿不说话,脸上方才那种严厉的神情变了一变。
他上前来握住娴妃的手,屈膝蹲在她身前,一下子老泪纵横:“爹爹如今年事已高,所能倚靠的唯有你而已,女儿可还记得当初答应爹爹的誓言呢?如今,可能为了爹爹,为了元家,再整一把后位?”
蛰伏
娴妃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袖笼中的玉指掐着掌心几乎要嵌入皮肉之中。
末了,她紧紧咬着牙关,连带着面颊都在微微颤动,眼中也是划过一丝阴郁。
“那女儿便再博一次。”
元岚瞧着重新鼓舞了志气的女儿, 心满意足地颔首离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落下一句。
“真是我元家的好女儿, 你且记着, 为父满身心志皆托付于你了。”
元岚走后,彩绘从屋外走进来, 瞧着自家娘娘神色凝重不似寻常, 问道:“娘娘,您无碍吧?”
“本宫无碍。”
娴妃垂下了眸子, 脸色深沉的似有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