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扬起下颌,灯火将他的侧脸映在营帐之上,那是一种骄矜的姿态。
“那为何不能是,我乃天龙之子,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呢?”
连成知晓他主子的脾气,便把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少将军,这么跟你说吧,白日我看得仔细,那山寨主身边来的时候跟着个络腮胡的随从,可是晚间用席,我特意留了个心眼,想寻见此人,可此人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
姜离豁然惊醒,“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连成郑重颔首,目光坚定。
姜离的脸色沉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连成,此番你立了大功,来日我功成,必然赐你大赏。”
说罢,他勾了勾手,让连成附耳过来,轻声吩咐道:“方才我也是留了一手的,想着不要打草惊蛇,所以才安排他们先去营帐休息。”
“这样,我们等半夜,人都睡熟了,再动手。”
看到姜离面上狠绝之色,这下倒是轮到连成犹豫了,“少将军不怕错杀了?”
姜离的面上的阴鸷慢慢浮现。
“宁可错杀千万,不可放过一个。”
连成缓缓颔首,又听姜离沉沉道:“大计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一丝疏忽,必得心狠手辣。”
“今晚,将他们瓮中捉鳖,一个不留。”
山下,州府县衙内。
姜婵儿被萧澧安置在府衙的内宅的客房之中,留了几名心腹亲卫保护着。
入夜,姜婵儿辗转反侧,便披衣坐起,打开窗子往天上望去。
一轮弦月高挂天际,周围时不时有两三星子闪耀。
月朗星稀,寂寂空庭。
一如她眼下的心境。
空寂,惆怅。
牵念挂怀着一个人,难以放下。
她一方面担心萧晗的处境,因为从萧澧口中知晓了萧晗今日所设的计划,知晓他为了自己深入敌穴,眼下处境凶险异常,稍有不慎露出一点点马脚,便会有丧命之险。
但一方面,她又惆怅,若是萧晗回来了,她该如何面对他,他与她之间隔着的那些,始终是难以迈过去的坎。
背负着上一代的恩怨,他们,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她望着湛蓝夜空,皎皎明色洒在她脸上,将她蹙眉忧愁的神情显露。
她双手合十,静静凝神。
只盼明日,萧澧在山下埋伏的士兵,可以与深入敌营的萧晗里应外合,将姜离的人马击败,成功拿下安南山。
对峙
安南山, 后营。
客帐之中,山寨主坐在铜镜之前,伸手撕下了脸上的□□。
铜镜之中,顿时映出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庞。
萧晗伸手揉了揉眉心, 轻轻舒一口气。
与姜离斡旋了一天, 人自然是会感到疲惫的。
可他眼下的心弦还不能放松, 明日, 甚至可能是今晚,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知道萧澧在山下准备的如何了。
若是事情顺利, 那便不必那么匆忙, 明日一早进行决战,准备时间定然是充裕的。
但若是姜离察觉过来, 事情可能就要生些波折了。
今夜, 他是注定不能眠的。
营地的夜已深, 除了巡逻的队伍,便只有盈盈篝火,犹在闪烁。
待篝火被燃尽,子夜之时, 悄然来临。
巡夜的士兵收束起了队伍, 与前来交接的队伍轮换值岗,双方更换好铠甲武器后, 便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新换来的那支队伍,为首一人, 面容阴沉, 眉目森森, 正是姜离的副将, 连成。
他压低了嗓音, 对着身后的军士挥了挥手道:“上,一个不留。”
黑寂的夜色里,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便持着长刀,对着数十顶营帐鱼贯而入。
他们动作迅捷,冲入帐中后,不管不顾,便齐齐提刀对着床榻的位置,猛力砍去。
一时间,气势如虹。
金石之声崩裂,将静谧的夜打破。
这么些个刀剑砍下去,任是床榻上躺了只大虫,也会活活被砍成刺猬。
就在那些士兵以为刺杀成功之时,却陡然发觉。
自己中计了!
借着从窗子处透进的斑驳月光,他们瞠目结舌地看到,床榻上哪有人影,分明只有一床铺得煞有介事的被褥!
他们的长刀并未砍到人,而是全数砍在了被子上,被面被刀破开,月光之下,棉絮纷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大惊。
下一刻。
床下倏然翻出几条黑影,在他们看不清的须臾瞬间,用手中快如电光的短刃,将他们一一封喉毙命。
所有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的转瞬之间,快到无人能招架得及。
所有人的死状,便如同今天白日阁楼的那几个看守一般,瞪着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