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在乎,那是他漫长的生命中除了普渡众生之外,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勉强可以称之为“乐趣”的事情。
三千之多的身份,一个闭眼一个睁眼神魂就分散了出去,比起白婴,他其实更像是千丝万缕的提线木偶。换做其他人这般,怕是很可能会精神崩溃,但他从来没有。
他的强大令他无所不能,也令他孤高自负,但这次,面对关乎红蓼性命的事情,他摒弃了所有的自负,谨慎至极,滴水不漏。
云步虚将红蓼安置在角落里,用本命结界将她围了起来。
本命结界,顾名思义,是与神魂性命挂钩的强大结界,除非结界后的人主动出来,否则即便是留下结界的人也不能打破。
未免他中了无上天音后也发疯,他必须这样来保护红蓼。
红蓼看过原书,虽然年代久远,记得的剧情实在不多,但看到结界边缘的莲花印记,那太熟悉了,他情动的时候眉心出现过,她自己的眉心也被他印下过。
“……这是你的本命结界?”她小声问了句。
云步虚意外瞟了她一眼:“还知道这个?”
“……”红蓼嘴角抽了一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比啸天还笨?”
“那倒也没有。”
云步虚语态轻松,看不出局面有多难应付。
可他都拿出本命结界了,显然不再是像之前那么简单。
红蓼其实也能明白,白婴身赋无上天音,这东西邪门得很,以前他什么都不怕,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心思,现在他那心里头都长草了,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事。
眼见云步虚起身要离开,红蓼往前跑了两步。
“慈音!”她下意识叫了这个名字,叫完自己都愣了,呆呆地看着回过头的道长。
“对不起,习惯了。”她懊恼地低下头。
云步虚声线还柔和了几分:“无妨,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红蓼爪子挠了挠地面。
“你只见过慈音和我的本身,尚未见过其他,等这次回去,你若想见,都可以见见。”他仿佛叙述天气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届时你喜欢什么名字,便可以叫什么名字。”
……意思就是我喜欢你的样子你都有对吧??
……你好骚啊。
“我之前同你说过。”云步虚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背对着她徐徐说着,“我可以是云步虚亦可以是凡人慈音,只要我想。之前你未曾认真听我说话,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
“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你且就拿这些话来打发时间罢。”
云步虚说完话人已到了白婴身边,白婴重伤在身状态很差,但无上天音留下的灵光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云步虚仔细找了一圈,没有寻到破绽。
看来只能正面来了。
那便正面来好了。
云步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红蓼,她叫了他一声之后就没再开口了,但她也不用说话,她眼睛里写满的情绪已经将她的心情表达得清清楚楚。
那些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和不安,比过往每一次都要深刻。
他需要的其实也不过是那一声“慈音”而已。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经历的也不算太多,最为特别之处,就在于他是以凡人慈音的身份与她相识相知,而不是道祖云步虚。
上次她提到“要在上面”这个论调的时候,他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仔细思忖过,已经想清楚她的意思了。
旁人会因为他道祖的身份靠近他,仰慕他,红蓼却正是在因为这个身份远离他,畏惧他。
这或许就是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可以为了凡人慈音不要命,却不能安安心心待在道祖身边。
这些都是小事。
她不过需要安全感罢了。
他会给她的。
云步虚的手落在白婴的天灵之上,打算先将他杀了再寻妖印摧毁,但意料之中的,在对他动了杀招的一瞬间,他被拉入了无上天音的幻境之中。
红蓼在外面,根本不知道云步虚都想了什么。
她只看到他围着白婴转了一圈后便将手放在了他头上,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白婴缤纷绚丽的羽翅陡然振了振,云步虚周身罡风护体,羽翅伤不到他,却令他眉头一皱闭上了眼睛。
红蓼心里揪了一下,知道他怕是中了无上天音。
她觉得胸口好像压了块石头,呼吸都有些困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步虚,盼着他快点睁开眼睛。
毕竟是要成为天道的人,心里长草了应该问题也不大……的吧?
事实就是,问题很大,非常大。
半个时辰过去了,云步虚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连白婴的手指都动了动,好像有苏醒的迹象了,但云步虚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
他脸色甚至更难看了一些,眉头紧蹙,唇线紧绷,分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云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