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届时再问也不迟。”
江夫人点点头:“也好,那便让人收拾一间房出来,将小满姑娘安顿下来吧。”
巴郡的雪才下过不久,如今太阳出来,屋檐和树枝的雪都开始化了。太阳虽然出来,却抵不住化雪的丝丝寒意。
融化的雪水从屋檐落下,滴滴答答清脆如碎玉。
小满被人扶着走过檐下,有冰冷的湿意不慎砸入衣襟,冻得她脚步一顿。
“小满姑娘小心台阶。”扶着她的侍女开口提醒。
“这是何处?”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侍女一听到她的嗓音,不忍更可怜她了。“这是夫人为姑娘安排的住处,和我们小姐的闺房相邻,夫人和大人是出了名的善人,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小满点了点头,等进了屋子,光线暗下来,她抬手解取眼上覆着的绸带。
视线短暂的模糊过后,等适应了昏暗的房间,眼前的一切才缓缓清晰。
静下心来后,回忆这短短几日的时光,就像是做梦。
侍女一边布置房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巴郡和京城的不同。
一扭头发现小满拆下了眼上的绸缎,惊讶道:“姑娘看得见?”
“大夫说是雪盲。”
侍女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务。“我们这里少有像京城那样的大雪,这种眼疾我也只听人说过,好像是在雪地里待太久,一直看着雪就容易坏眼睛。姑娘这些日子就少见日光,把眼睛养好了,让我们二少爷带你出去看看巴郡的好风光,绝对是不输给京城的。”
小满想到陶姒在信里说的话,益州到了春日,百花齐放彩蝶纷飞,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陶姒还说,若是小满能康健的活着,就替她回来看看。
离开了京城,往后就不要再回去了。
相府的姜小满,死在京城的初雪。
这个冬天过去,往后就是春和景明
这一年冬比往年要冷,第一场雪就下了整整三日没有停歇。
从相府千金的生辰宴回去后,太子便大病了一场。
传闻中要册封太子妃的诏令也并没有颁下。
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可京城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变。一场寂静无声的大雪,将流言蜚语随同真相掩埋,随着春日融雪一起消失干净。
周攻玉病后,依然坚持处理政事,丝毫没有松懈,甚至比平日还要勤勉。
在外人看来是可歌可颂的事,在阿肆眼里,更像是强迫自己专注政务,不把心神放到其他事上。
当朝皇帝似乎觉得让太子处理政务是件极为舒坦的事,他索性让自己病得更久了些,将担子都交给太子,自己和惠妃好不快活。
几个老臣对此是颇有微词,部分人还是赞成的此举的。
皇帝平庸,沉溺于情爱,反而是太子有治世之能,自接管政事以来,开源节流强本节用,反而让他们省了许多心思。
天子之道,在于制衡。
而不在于以意为之,独行其是。
情爱是周攻玉最不需要的东西,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如同他的父皇母后,身居高位却只能困溺于一个情字上,执迷不悟,失了本真。
他对小满是有情意在的,正是这份情意让他犹豫不决。
于是他又想将这悸动压下去,不让它扰乱自己的心神,也不给它产生变数的机会。
似乎一切都很简单,但实际上又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周攻玉想了很久,他认为自己的确对小满心动了,也仅仅是心动。
回到东宫后,周攻玉连着几日都没睡好。
梦里总是零零碎碎的梦到些过去的人和事,说话声也是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梦境中,一切都离他很远,看不清摸不到。
又过了几日,梦境越来越清晰。
入目皆是苍茫一片的白雪,唯有一人身披红色的斗篷,在雪地中好不显眼。
小满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容悲戚,眼角还挂着泪。
那个梦太真实,似乎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寒意。
他朝小满走了很久,都没能靠近她半分。
小满只是站在原地,深深看他一眼,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无论他如何呼喊,都不曾回过一次头。
梦醒后,冷汗淋漓,竟湿了衣衫。
周攻玉起身,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良久。他没有叫宫人来掌灯,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