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希望这只是个噩梦。
蓝衣女子走着走着突然甩开她的手,蹲在地上开始抽泣。
树林寂静到只剩鸟鸣,她的哭声太过清晰。小满蹲下来,安慰道:“把这些忘了,好好活着。”
“太脏了,太恶心了,我不能嫁给他,他知道会不要我的。”
这是在说她的情郎。
小满俯身抱住她。“你一点都不脏,那个混蛋已经死了,没人会知道。”
女子抽泣了许久,口齿不清地说:“我要洗澡。”
“路上我看到有河,山里可能有溪流,我带你去找,洗完澡就把这些都忘了好不好?”
一路上无论女子怎样崩溃,甚至是对她恶语相向,小满都耐心温和地安抚她。
想起她脚上的伤后,小满又把鞋脱下给她。
天色暗下来时,二人果然找到了一处山泉。
很小的一汪泉水,只有半个床榻那么大,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这些人是冲她来的,很有可能会进山找人,导致二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小满走得浑身酸痛,还是要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
身旁的女子被她劝慰了几个时辰,情绪才算缓和了些,一言不发地坐在泉水边洗净身上污秽。
她洗得很仔细,一处也不放过。
山里的泉水冰凉刺骨,她却察觉不到一半,手指都泡的发皱,仍是坚持在洗。
小满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如鲠在喉。
周攻玉料到乱党会在几日后他去宁州的路上动手,却没想到乱党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动小满。而他在小满身边派了不少人,至少能在为难中护她,而偏偏遇上了流匪。
按理说祟山靠近京城,流匪是不敢到这么近作乱。
是他失策拖累了小满。
得到白芫传来消息的时候,小满已经找不到了。
她逃脱之前乘坐的马车被找到,从山上翻滚下去,而不远处就是暗卫的尸体。
小满不在马车中,地上有血,却不知道是谁的。
得知小满出事,周攻玉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屋外艳阳高照,蔓延而上的冷意却让他如坠冰窖。
她不能再出事,不能再一次不见了。
此时去找小满,无异于是入了乱党的埋伏。
周攻玉抬眼望见了攀附在长廊上的藤蔓,理智第一次被情感压过。
为什么要冷静,他活了这么久,似乎没有为任何人冲动过。
如果非要有,这个人只能是她。
他可以派手下的人去找小满,以免让自己身陷险境,可他不愿。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将布局毁于一旦,还会把乱党逼得狗急跳墙,周攻玉只带了一部分人亲自去找小满。
若出了差错,他以身为饵,还能先揪出一部分乱党。
动身前有下属劝他三思,周攻玉一概不听。
白芫带着林秋霜逃离了祟山一带,小满在那附近不见,乱党和流匪都在找她。
平庸无能的皇帝,使朝廷内里进一步腐烂。周攻玉虽是太子,想要撼动世家旧贵的大树也不是容易的事,改革新政扶持寒门,势必要将腐肉割下,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的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早料到今日,却不想来得这般快,也没想到会连累了小满。
兴许是有人发觉了他对小满的不同,想用小满威胁他。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软肋。
原来还是有的。
山里总是白日炎热,夜里冷到人发抖。
小满提心吊胆了许久,最后还是撑不住,抱着手臂睡着了。
她将自己的长褙子披在了蓝衣姑娘的身上,凌晨时分被冻醒了,冷气如同尖刺扎在骨缝,疼得她皱眉。
天光微露,却仍是昏暗一片。
在大石上靠了一夜,她腿脚发麻,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那个姑娘昨晚就在她身边,怎么清早不见了?
小满脑子一片混沌,眼睛有些看不清,蹲下捧了泉水泼在脸上,冰凉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抬起头正要喊蓝衣女子,眼前一幕却让她瞬间僵住。
即将出口的话卡在嗓子眼,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前方,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浑身都开始了颤栗。
昨夜沉默着洗净自己的姑娘,如今正脸色发青的吊在树上,撕裂的裙摆被山风吹得轻微摇晃。
她将身上的泥沙血迹都洗干净,不是为了忘记这一切好好活着,而是为了赴死。
小满为她披上的褙子,被她用作自缢的绳子,一只鞋掉落在地,露出满是伤痕的脚跟。
天色昏暗下,小满抱着手臂颤抖,呜咽着哭出声,又怕声音太大会招来人,只好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住。
等到太阳升起,寒意渐渐消退。
她强忍着恐惧将女子从半空中抱下来,触到冰冷僵硬的身体时,几乎又要崩溃地哭出声。
昨夜她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