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贺收拾桌面时,沈一贯到他面前笑了笑,今日许国也在,他便提议众人祝酒为柳贺送行。
“多谢各位仁兄好意,实在不必了。”
“泽远,同僚一场,实在不必与我等客气。”
柳贺平日与沈一贯、许国相处只是一般,且柳贺轮值诰敕房、任日讲官都排在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的许国之前,若是柳贺不犯错,日后入了阁,他的排位也必然在许国之前。
官场上,资历一条便能卡死许多人,柳贺作为后来者越级飞升,其实已经挡了许多人的路。
柳贺眼下退出日讲,翰林院中便有一位史官能晋位日讲。
柳贺收完东西要出翰林院,罗万化和黄凤翔等人要来送他,柳贺连忙拦住。
众人皆知他是因为得罪张居正才外放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他们来送他,恐怕他们也会得罪张居正。
“首辅威风好大,可惜为兄已经得罪过一回了。”罗万化笑道,“泽远的提醒迟了些。”
沈鲤、罗万化、黄凤翔及于慎行、吴中行等人一道送柳贺出了翰林院:“泽远,多多珍重,我等在翰院等你归来那日。”
“多谢各位仁兄。”
柳贺平日为人低调,修史时钻研谨慎,为日讲官时也尽到了臣子的本分,他在翰林院三年多,与同僚们相处融洽,从未因自己连中三元而自满过,他为人又算热心,众人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到。
“维桢兄,你我真不去送柳泽远?”
“柳泽远自有人相送,我等又何必去凑热闹?”
若不是送柳贺的翰林数目众多,这几人都不知,柳贺在翰林院中竟有如斯多人支持。
这足以证明柳贺为人如何。
……
出发之前,柳贺先去了一趟文渊阁,将古往今来与河道有关的书目全部借了出来,他临时看了几卷书,再将书中所涉及的治河的文章全部找出。
他现在就希望自己和其他穿越同仁一样拥有一个智能系统,将古往今来的治河经验看上一遍,理论基础应当是有了。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张居正为什么放他去治河?
作为翰林官,柳贺本可以将治河一职直接推拒。
王锡爵为何推拒高拱主考武试的任命?除了他不畏惧首辅权势外,也因武试并非文科举,堂堂翰林官并不稀罕。
翰林们宁愿闷在史馆修一辈子史,也不愿外放,即便有外放的任命下来,翰
林们的态度通常是冷淡推拒,若是推拒不掉,实在不行便回老家著书立身,老子就是不外放!
不接触百姓,为官又如何体贴百姓之所想?
但无论朝廷想了什么办法,翰林们就是不配合,宁愿辞官也不愿任亲民官。
堂堂翰林,若是外放了,和普通的二甲、三甲进士又有何区别?
但柳贺还是接了。
他接下任命一事着实令不少人惊讶。
为何?
柳贺堂堂状元、三元、帝王师,可谓这翰林院中出身最为清贵者,于他来说,这治河一职可谓羞辱,何况一旦外放他就远离中枢,等于内阁之路断绝,在官场上,张居正此举可谓与他结下深仇大恨。
柳贺应当立即拒接任命并且怒而回家才对。
但对柳贺来说,在翰林院修史、为帝王讲课是工作,前往河道衙门也是工作,工作本身是不分贵贱的。
何况他也不认为治河是苦差事。
难得穿越到这大明朝,苦读十年考中进士,若是一怒之下回家,家里蹲个十年八年,那他考进士又是为何?
一开始就奔着家里蹲的想法去读书,他考到举人就足够了,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何况他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就是去黄河边帮人挖一块淤泥,黄河也能少一块淤泥,要他如同老翁一样在家待着那是绝对不行的,年纪大了之后还可以考虑,现在着实没有这样的必要。
因而虽然治河苦,他对疏通黄河也不够了解,柳贺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在这个年代,只有教人如何读书考科举的,可没有专门教人治理河道的,进士出身的官员都得现学,所以柳贺也不觉得自己不行。
他好歹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在理工科上还是有一些造诣的。
过了一日,柳贺的新任命下来了——扬州府同知,兼管水利,辅佐漕运总督吴桂芳。
因漕运总督常兼凤阳巡抚,凤阳巡抚驻地为扬州府,辖凤阳、庐州、淮安、扬州四府及滁、和、徐三州,柳贺这扬州府同知名义上受知府管辖,但因他辅佐河道一事不掺杂地方事务,所以只是一个职位。
同知是五品官,当然,京城到地方,升上一品是常事。
如巡抚、左右布政使皆为从二品官,在地方时手握重权威风赫赫,但进了京,发展不错的也只能先任一六部侍郎。
侍郎是正三品官。
尽管如此,侍郎一职仍有不少地方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