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掀眼一瞄裴子宋,将揖作得更低一些。
裴子宋忙是再低。
姜稚衣:“……”
裴雪青:“……”
眼看着头对头,越揖越低的两人,姜稚衣轻咳一声:“你俩,差不多了,可以起来了。”
两人一个不动,另一个也不动。
姜稚衣和裴雪青对视一眼,走上前去,一人拉起一个。
姜稚衣把元策拉去一旁,小声嘀咕:“你今早吃错什么东西了……”
元策挑眉:“这不是礼多人不怪?”
“你礼多就很怪,别吓着人家!”
元策不太讚同地看了眼姜稚衣,继续朝对面道:“裴公子近段时日注意清淡饮食,勿令伤手沾水、劳作。”
“李军医都交代过,沈少将军放心。”
“这次换过药可隔三日再换,看伤势,之后应当不必裹细布了。”
“多谢沈少将军关切。”
元策转向姜稚衣:“还有什么要交代裴公子的吗?”
姜稚衣张了张嘴,发现已是什么都不缺交代的了。
元策微笑:“那我们便不打扰裴公子休息了?”
“你走你的,我与雪青阿姊上回说好,下次见面要一同放纸鸢去的。”
“城外还未必安生,最近先别出城。”元策看了姜稚衣和裴雪青一人一眼。
裴雪青忙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就在客栈里放,这客栈是阿兄包下,没有闲杂人,后头庭院也尚算宽绰。”
“雪青阿姊都开口了,你总没话说,可以走了吧?”姜稚衣衝元策努努下巴。
元策沉默一晌,面向裴子宋:“突然想到我与子宋兄同窗一场,竟从未切磋过棋艺,不如今日手谈一副?”
在姜稚衣反对这个伤手的提议之前,元策补充:“可用你未受伤的那隻手。”
“元策兄有此雅兴,子宋定当奉陪。”裴子宋点头,“那你在此稍候,我去隔壁取棋,雪青,你来同我搭把手?”
裴雪青疑惑了一瞬,看见裴子宋暗示的眼神,跟着兄长走了出去。
进到隔壁那间门房,见兄长合拢房门后,背对着她一副苦大仇深,难以启齿的模样,裴雪青主动开口:“阿兄可是有什么话与我讲?”
取个棋而已,哪里需要她搭手,再说阿兄向来礼数周到,平白无故绝不可能将客人晾在一旁。
“雪青,阿兄知你从不任性,故你说要来河西,阿兄不问缘由便陪你过来,可事到如今——”裴子宋叹了口气,“阿兄实在不可看你再这样下去,不说你的出身,即便寻常人家的姑娘,也绝没有赶着给人做小的道理,你可明白?”
“……”
裴雪青慌忙摇头:“阿兄,你误会我,也误会沈少将军了……”
“沈少将军为人恣意,待人何曾这般有礼过,他方才这样对我,难道不是为了讨好我这如父长兄,好与我提纳你做小之事?他怕是一会儿手谈之时便要开这个口,阿兄提前知会你,此事你莫怪阿兄,阿兄绝无可能答应。”
裴雪青又是哭笑不得,又是着急得解释不清:“阿兄,当真不是这样的!”
“如若不是,那你来河西究竟是为了谁,沈少将军今日究竟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来河西的缘由的确不能告诉阿兄,但我也许知道沈少将军为何如此——”裴雪青思忖回想了下,“不知阿兄从前可与郡主有过非同寻常的交情,我看沈少将军今日分明像在拈酸吃醋,向阿兄宣示他与郡主的关系呢。”
裴子宋一愣,猝不及防结巴了下:“我、我与郡主哪里有什么非同寻常!”
“今日本是稚衣妹妹过来探望你伤势,沈少将军却反客为主,将她要说的话全说了,要尽到的礼全尽了,不愿她与阿兄多一句话……阿兄光顾盘问我,我倒要问问阿兄,你对郡主可是有什么?”
“绝没有!”裴子宋耳根通红,“……我隻当郡主是位说得上话的同窗好友,绝无半分逾矩念想!”
隔壁,姜稚衣坐在客椅上瞪了眼元策:“瞧瞧,我就说你把人吓到了,人家兄妹俩这会儿肯定在隔壁交头接耳呢。”
“人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交去。”元策大喇喇坐在她身侧,别无所谓的样子。
姜稚衣低哼:“你这不是耽搁我放纸鸢吗?”
“所以——你真的喜欢放纸鸢?”元策偏过头来。
姜稚衣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什么叫我真的喜欢?”
“你自己说的,什么仲春二月,草长莺飞,你的纸鸢不小心挂上树枝头,我站你身后帮你摘下,然后你一回头,我一低头,我们就——”
姜稚衣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在背什么词儿,蓦地扑上前一把捂住元策的嘴。
元策靠着椅背,垂眼笑着睨她:“捂我嘴有什么用,人家白纸黑字这么写着。”
姜稚衣悻悻松开他,端坐回去:“那故事是假的,是瞎编的,你还真当作是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