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字?”
惊蛰深吸一口气:“天公怒,兴武卒,大旱至,仲皇出。”
姜稚衣愣愣听着这一字一字,抬手紧紧扶牢了床柱。
兴武,是皇伯伯的年号。
仲皇,是指二皇子。
河东和二皇子……要反了。
姜稚衣心臟狂跳,有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一瞬过后,颤抖着开口:“……快,快让三七动用玄策军的鹰隼,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去河西,告诉元策!”
惊蛰转身就走。
姜稚衣补充:“还有京城那边——”
惊蛰回过头来:“郡主放心,河西得到消息可能会晚一步,但京城应当与咱们差不多,裴公子也将此事告知了朱刺史,请他立刻派人去通知附近各州了。”
待惊蛰走后,姜稚衣定了定心神,让婢女照看好裴雪青,出了西厢房,往前院官衙走去。
前院人来人往,一名名通信兵携带着盖有刺史印的信报奔出刺史府,翻身上马,往各个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正堂里,裴子宋正着急地来回踱着步。
姜稚衣走上前去,快快问:“眼下京城会是什么情形?”
裴子宋停住脚步,脸色凝重:“我三日前传去家里的信没得到回应,我担心,我们得到消息的同时,京城可能已经——”
裴子宋没有说下去,姜稚衣却也懂了。
石头上的迷信之说本就是范德年和二皇子设计,是为谋反造势,煽动人心,这些话在民间传开的同时,叛军的兵锋定然也已杀到京畿,否则岂不将造势变成了自曝?
书案那头,朱逢源盖好最后一封信报的官印,抬眼看见忧心忡忡的姜稚衣,快步迎上来:“郡主,幸好您晚一步动身,如今京城情况未明,您就先安心留在这里吧!”
裴子宋的脸色却并没有朱逢源这般安心,摇了摇头道:“朱刺史,看眼下这形势,假如京畿当真沦陷,恐怕杏州也难以幸免。”
朱逢源眉心一跳:“裴公子的意思是……”
姜稚衣眼睫轻颤。
意思是,如果京畿彻底沦陷,最大的救兵就是河西。而杏州是河西抵达长安的必经之地,河东若要阻拦河西,那么包括杏州在内,附近这几个州都将是河东的必争之地。
河东的兵锋,迟早也会指向这里。
……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正堂里掌起灯来。
灯火通明里,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期盼传回来的消息是京城已经镇压叛乱,二皇子已经被拿下。
戌时,一道勒马的长吁之声打破了刺史府内的死寂。
一名通信兵在府门前连滚带爬下马,飞奔进来:“报——!”
所有人齐齐坐直身子,却在下一刻,心臟重重沉入谷底。
“河东大军压境,上万兵马正朝我杏阳杀来!”
二十日前, 六月初七深夜,河东衙署——
范德年将阅后的密信捏在指尖,引烛火烧成灰烬, 唇角微勾:“我那长安的好外甥终于下决心了。”
“恭喜将军!”一旁副将拱了拱手, “太子犯下如此大错, 依旧软弱无能到只会向圣上喊冤求情, 可弹劾太子的折子一封封递上去,圣上却隻让太子禁足思过,二殿下愿立军令状自请赈灾, 结果这立功的机会反倒落在四殿下头上……二殿下这回总算死心了。”
范德年八字须一撇, 中气十足地哼笑一声:“早跟他说过, 就算他扳倒太子,也得不到储君之位,只要他背后有我这舅父在, 有我河东在, 他的父皇防他便如防洪水猛兽。这孩子, 非要等到他四弟崭露头角才幡然醒悟, 我河东的兵马都等疲了。”
“二殿下毕竟年轻, 不撞过南墙,终归舍不下父子情, 所幸二殿下清醒的节骨眼刚刚好,这一场天灾, 朝廷和河西皆始料未及,连老天都在助将军一臂之力!”
范德年执起一卷羊皮地图,手一扬铺展开去,垂眼看着早已勾画过千万遍的行军路线,抬起食指, 顺着那条血色的线从河东一路慢慢划向长安。
“十一年了,当年与宁国公一同拱卫圣上回京登基,走的也是这条路啊……”范德年眯起眼,像在回想久远到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苍鹰,你说这些年究竟是我变了,还是圣上变了,还是……我们都变了?”
苍鹰低下头去,握拳压于左前襟:“卑职隻知,卑职对将军的忠心永不会变!”
“好,好——!”范德年快意大笑,“宫里就交给我的好外甥打理了,你我二人兵分两路——”
“卑职明白,将军隻管直取长安,放心将后背交给卑职,卑职定誓死拿下杏州沿线,阻河西援兵于杏阳之外!”
当下,六月二十七,杏阳城刺史府官衙,报信的士兵一句“大军压境”话音刚落,堂中三人蓦然起身。
朱逢源稳了稳头顶的乌纱帽,一指堂下士兵:“从哪个方向来?预计多久抵达?”
“从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