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卿暗暗攥紧手中绢帕,告诉自己,珩哥哥这一次的确帮了大忙,亲自道谢,听他说几句话也不为过。
义勇侯看到女儿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笑意,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们……”
陆珩说:“花园谈,那里安静。”
人也少。
说完也不等义勇侯开口,或苏惜卿点头,就迈开大长腿率先离开大厅。
苏惜卿犹豫了下,礼貌的朝众人微微一福,转身跟上。
陆珩身长八尺,腿长,步子也大。
苏惜卿病未好,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走着。
她原以为陆珩早已走远,出了堂屋大门,踏上青石板不久,一把油纸伞便从头顶横了过来,遮住灼灼烈日。
“外头这么热,也不给你家姑娘打伞?”
苏惜卿刚抬头,少年微寒且不耐烦的嗓音就从头顶滚落下来。
紫芙与冬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中暗忖:【表公子既然知道热,干嘛还非要和姑娘走这么一大段路去花园?】
两人当然没那个胆子将这些话说出口,少年脸色握着伞柄的手指却紧了紧,眼底掠过一抹懊恼。
苏惜卿眨了眨眼,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眸色微微一暗,主动伸手接过纸伞。
陆珩没错过她眼里的黯淡,心中那股被他死死压抑住的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为什么他听得见无关紧要的人心音,却独唯听不到她的?
他若是能听见她想说什么,他就可以告诉她,他看得懂她在说什么。
她就不会难过。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陆珩见苏惜卿接过纸伞,不发一语,扭头朝花园走去。
他走路的姿态依旧那样好看,大步流星中透着一股慵懒不羁的味道。
苏惜卿悄悄弯了弯眉眼,笑着跟了上去。
陆珩在凉亭下等她,身边的小厮站得远远的,八角凉亭下不知何时搬来了冰盆,温度怡人,石桌上摆着精致食盒。
“……”那食盒的模样,莫名眼熟。
苏惜卿迟疑地看了陆珩一眼,摆手让紫芙及冬葵退下。
冬葵不放心,欲言又止:“奴婢若走了,姑娘要如何……”
陆珩修长指尖轻敲石桌两下:“退下。”
语气虽不强硬,却无端的令人不寒而栗。
冬葵脸色煞白,安静退下。
人真的都退开了,陆珩却自己紧张起来,看着眼前乖巧的少女,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食盒,将里头的糕点端放到她面前。
看到色泽雪白的芸豆卷,苏惜卿湿软清透的眼睛蓦然一亮。
芸豆卷是义昌斋的的招牌,每日限量五十份,想买的人通常天未亮就得到义昌斋门口排队。
陆珩见她不再像刚才在大厅时一样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微微歪着脑袋,困惑的看着自己,置在大腿上的双手,缓缓紧捏成拳。
再开口,嗓音微哑:“你不是跟我说,下次回京时,要给你带义昌斋的芸豆卷?我没忘,只是刚回京太忙。”
虽然他说的不明不白,苏惜卿却一下就想起来了。
对,四年前陆珩奉旨跟随温家军下岭南时,她担心表哥一去不回,故意这么跟他说。
后来他随太子出战边关时,她同样跟他这么约定。
他依约归来,芸豆卷也如约差人送来侯府,他却不肯再见她。
苏惜卿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眼眶也有些红。
陆珩心头一紧,有些手足无措的说:“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不想吃就算了,无需自责。”
他就不该听苏天扬的鬼主意,什么表妹是隻小馋猫,要套她话问她心上人是谁之前,先拿糕点哄她,等她吃完心情好就会说。
要是探不出来,那她所谓的心上人,十之八九只是借口。
陆珩黑着脸,想将芸豆卷收回去,却被一隻软绵小手按住。
他瞬间心如擂鼓。
陆珩忐忑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吃?”
苏惜卿微微颔首。
小姑娘红着眼的模样,看上去比平常还要乖,让人想要好好保护,却也让人想要狠狠欺负。
陆珩却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懊悔与如何哄人。
确定苏惜卿没有哭,只是眼尾有些红,才安心松手。
苏天扬其实没有骗陆珩,苏惜卿的确是隻小馋猫,芸豆卷一入口,她便弯着眼笑了起来。
她这几天病着,醒来就得喝药,嘴里全是苦涩药味,本来就想着让人到义昌斋买些糕点回来。
没想到陆珩先给她送来了。
纯豆沙製成的芸豆卷,绵软细腻,轻咬一口,浓浓密密的香甜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萦绕唇齿之间,一下就让人心情好起来。
苏惜卿咽下芸豆卷,脸上全是满足的幸福笑容,见陆珩呆呆的看着自己,将盛着糕点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张嘴无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