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餐厅没有其他客人,窗边只有一桌亮着灯。
没有侍者,监控摄像头的红点也熄灭。
走近了,他发现薛明世比他印象里的要帅气很多,高大挺拔,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的味道,和电视里那个时常大吼大叫的疯癫样子大相径庭。
“抱歉,我来晚了。”
“不会,是我来早了。”薛明世说着就起身为他拉开椅子,这个举动让乔越有些尴尬,但薛明世却很理所当然。
薛明世没有像他记忆里那样害羞,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我还以为阿越不会来。”
这个称呼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来说有点过分亲密,乔越只好笑笑。薛明世却完全不觉得尴尬,热情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先喝点热汤,你胃不好,暖暖肚子。”
“谢谢。”
“不客气。”
一顿饭吃得乔越心里发毛,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和薛明世这么熟?这人怎么连他大学时演话剧总是反串的事情都知道?而他对薛明世的了解却仅限于在他演公主的时候,这人已经在军队服役五年。
或许薛明世也意识到这样事无巨细地回忆往昔有点瘆人,看他脸色不对,急忙转换了话题,聊起现任那个贫民窟出身的总统。
乔越在现任总统上台之后就一直有意掩盖自己优越的出身,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总价加起来不会超过现在这张桌子上的一盅汤。当时也因简朴作风得到一些赞美,但并没有太大水花。
至于那些优待穷人的提案,国会中无人在意,穷人也从不在意。精英需要的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不是切身去考虑底层的出路,穷人要思考的是每天该去哪里找到免费的饭,哪里可能有精力去关注国会老爷谈了什么。
他原以为贫民窟总统的出现意味着公众已经厌倦了精英,可薛明世横空出世。除了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还大肆炫耀财富,却依然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而这个公然歧视弱者的总统候选人,却得到了广泛的来自低收入群体的支持。
而随着现任总统的支持率达到历史新低,已经没有人可以再把这个癫狂的年轻人当作儿戏了。
这个现象对于乔越来说并不好理解,但他乐于学习。
这是他答应这个可以算得上危险的邀约的原因之一。
但乔越没好意思直说,薛明世却不以为意。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输得怎么惨吗?”
薛明世端着酒杯,站起身,坐到了乔越身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个时代,流量才是真理。”
乔越觉得耳朵发痒,不太舒服地挪了下,却听到薛明世在耳边低声笑。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穷人支持我?”
乔越抿了一口微酸的酒液,尽量让自己在被薛明世的体温包围的处境中放松。
“请赐教。”
“你们可怜穷人,可怜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穷人,却不可怜那些努力工作勉强维生的穷人。他们不要你来施舍面包和饼干,他们要工作。”
“可你也没有……”
薛明世并非没有承诺过成为总统之后要提供大量岗位,可任何一个候选人都会这样保证。乔越突然想明白薛明世脱颖而出的原因——仇恨。保证就业的誓言,当然没有让那些底层人最痛恨的尸位素餐的公务员丢掉饭碗来的让人痛快。
“精简公务员系统,是因为这个?”
薛明世笑了,“阿越好聪明。”
乔越只觉得后背爬满了冷汗,薛明世的口号可没有“精简”这么温和。他在竞选宣传视频里拿着一把左轮,在现任国务卿和教育部长两人的照片上各来了一发子弹,正中眉心。
长在政客家族里,乔越不是什么天真纯善的人,可他依然被薛明世歹毒的谋划吓到。煽动仇恨是政客常用的手段,可游戏范围通常被局限在人群之中。
“你点燃了这把火,不怕控制不了它吗?”
薛明世眯起眼睛看向他,并没有回答。
窗外有烟花窜上夜空,巨大绚烂的火花绽开,终结了两人之间冰冷的气氛。薛明世转头,凑到乔越耳边,轻声问道:“阿越,你觉得我怎么样?”
烟花的声音通过玻璃的衰减变得沉闷,座椅空间不大,此时挤了两个大男人,两个人之间已经只剩一个细小的缝隙。
可能是酒喝得太急,乔越对于薛明世的靠近竟然没有感到太难以接受。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佯装镇定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喜欢强壮的男人?”
乔越最近对媒体说的话多了去了,他的理想型一天一个样,就为了迎合现在多变的年轻人。
“是……吗?”
“一周前,《黄瓜日报》头版。”
乔越最近虽然是风头正盛,但他不觉得自己重要到连随口一说的话都值得被这位准总统关注到。他用笑掩饰自己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