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他谢清执一诺千金,这封婚契只是给沈瑶一份保障,有没有,都不会影响他践行承诺。
沈瑶自然不用担心谢钦赖她,谢钦这样的身份地位,想嫁他的如过江之鲫,沈瑶写契书的目的也是想告诉他,她绝不会食言。
二人心思各异开始动筷子。
吃到一半,沈瑶瞥着婚契墨迹已干,连忙小心翼翼折迭搁在装体己的香囊里,谢钦清明的目光直直落在她香囊,沈瑶也不尴尬,反而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大人,用膳吧。”
谢钦奉行食不语的规矩。
一顿饭吃得无波无澜。
大约一刻钟后,谢钦停了筷箸,沈瑶也不敢多吃,连忙搁下银筷。
谢钦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不急,你慢慢吃。”
沈瑶摇摇头,“我吃饱了。”
谢钦手敲了敲桌案,侍者进来收拾桌案,又重新给二人奉了茶。
沈瑶心想自己见谢钦一面不容易,有什么难处不如一并问了。
“对了谢大人,有一桩事我必须与您坦白。”
“何事?”
“我是真的没有嫁妆。”沈瑶端端正正坐着,神情坦诚而无畏,
谢钦神色一顿,想起她的境遇,自然是不意外的,“那我给你备?”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下沈瑶反而窘迫起来,“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让您丢脸。”
谢钦看着无地自容的小姑娘,薄薄的红晕仿佛要滴出来,想起昨日她横刀自伤的模样,心里忽然不好受,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一人是怎么磕磕碰碰过来的,
“我不在乎这些虚名。我娶的是沈家义女,这一点阖城皆知,也不会有人说你。”
话落,不知想到什么,又立即改口,“我会在聘礼里额外加一份,权当你的嫁妆。”
沈瑶想了想,“也成。”沈黎东重面子,不会克扣聘礼,届时聘礼会如数回到谢家,她离开时分文不动,面子上的事总归要顾忌些,沈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却必须在乎谢家的脸面。
沈瑶不敢耽搁谢钦太久,告辞离去,谢钦闭着眼,听得她脚步声蹭蹭下了楼去,他漫不经心掏出那份婚前契书,神情一言难尽。
沈瑶从茶楼出来时,恰恰遇见寻来的沈孚,沈孚见她容光焕发一身轻,笑道,“这是都问明白了?”
沈瑶回想谢钦的嘱咐,契约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以防走漏风声被太子知晓,便愧疚地小声答,“问明白了,谢大人在潭州当差时,我曾无意中助过他一回,他对我遂有了些心思,是以要娶我。”
沈瑶只能伪装出谢钦由感激生爱慕的假象,以来安沈孚的心。
沈孚果然吁了一口气,“这可太好了,如此谢家当不会怠慢你。”
沈瑶干巴巴笑道,“想是如此。”
二人回了沈家,老老实实去老太太跟前认错,老太太不好责怪沈瑶,狠狠斥了沈孚一顿,沈孚出了门后便着人给家里留了讯,段氏晓得女儿蛊惑沈孚带着她出门,气得不轻,自是发了一通闷火,吩咐贺嬷嬷将沈瑶挪去抱厦,沈瑶岂肯,优哉游哉地坐在空旷的堂中,
“我回府之前,请道士算过命,只能住在这西北角的碎玉轩,若是去抱厦,怕是会被人衝撞,我命薄,惜着点好。”
贺嬷嬷岂敢将这话转禀段氏,隻闪烁其词道沈瑶不肯,段氏求之不得,后来无意中听小丫头嚼舌根,将沈瑶的话一字不差说出来,段氏气昏了过去。
这一日傍晚,皇帝果然下了圣旨,将沈瑶赐给谢钦为妻,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是“沈家义女”,沈黎东捧着圣旨,魂都没了。
谢钦在次日送来了聘礼,聘礼十分丰厚,足足有一百零九抬,除了聘礼,沈瑶大婚所需的嫁衣凤冠霞帔等一切用度全部备好,其中不少该是女方家要备的,谢钦悉数代劳。
这是半点也不给沈家面子。
沈黎东心塞。
老太太遣人帮着沈瑶收捡,实物比聘礼单子上的要多出一倍,沈瑶便知这是谢钦备好的嫁妆,她一样一样规整出来,重新用新箱子封好,回头一并抬回谢家。
下定次日,沈家摆茶宴,家里亲戚陆陆续续来添妆,沈瑶一概拒绝,独独收了沈家大兄沈焕夫妇与沈孚的一套文房四宝。
老太太晓得拿得多沈瑶不会要,隻给了她五百两添妆,
“傻孩子,你去了婆家,处处需要打点,手里多少得有些积蓄,你若是不想收,权当借的,待将来手里宽裕了,再还祖母便是。”
三夫人和二夫人均抱着香奁跟着点头,想学着老太太把添妆送出去。
沈瑶暗忖,沈家现在之所以待见她,无非是见她攀了高门,可事实上她与谢钦是假夫妻,可别回头期望落空,又埋怨她。
只是老太太心意也不能全盘推拒,遂笑着道,
“祖母若心存怜爱,便赏我一个物件留个念想,其余的便罢了。”
众人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