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吴父就站起了身,半弯着腰,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这个钱的事……”“钱的事?我说老吴,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不等吴父说完,老罗就瞪起了眼睛,“我们都说了免费接你这个案子,怎么看你这德行,你还想让我们给你点钱花?”“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吴父连连摆手,“我是想问问,我要是说清楚小勇那笔学费是咋来的,你们看能不能有用?”“嗯?不是你借来的吗?”我不解地看着吴父。“我那么说,是怕给小勇增加罪过。”吴父叹了口气。
吴父在一处建筑工地打工,工头曾对他说过,吴勇开学前,肯定能给他工资,学费不会出任何问题。然而,到了开工资的日子,工头却根本没有出现,也没人能联系上他。工人们找到了开发商,才知道开发商早就把钱给了工头。读书,上大学。在吴父的思维里,这是吴勇改变人生的唯一出路,如果因为钱让吴勇失去了这次机会,那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那钱,是我偷的。”吴父苦笑了一下。“没用。”对他的这个说法,我没有感到一丝震惊,当人被逼上绝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我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这事和警方指控你儿子强奸冯盼盼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我听说……”吴父看着我,并没有如我预料般流露出失望,他猛地咬了咬牙,“简律师,我听说,小勇要是举报我盗窃的话,算是立功吧?有立功表现,小勇是不是就能少遭点罪?”“你觉得,你儿子会同意吗?”吴父想了想,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小子,会更想让我去自首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着吴父,“吴勇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对冯盼盼做过那些事。你让他举报你,让法庭以有立功表现为由减轻刑罚,这就是让他承认自己强奸了冯盼盼并致她死亡。你觉得,吴勇会同意?”“我们就算吴勇会同意你这个主意,但是,强奸是重罪,这个案子里,已经达到了情节严重的标准,起刑就是十年。你这么做,根本救不了他。”“你应该相信你儿子。”老罗插话道:“虽然我们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但老简说了,你儿子不会撒谎,那就肯定没事。”吴父怔了一下,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去自首的。没准,到时候警察就会放了小勇的。”他站起身,眉头紧锁,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慢慢走出了办公室,走向了电梯。“小明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电梯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静丫头就迫不及待地喊道,侧身挤出了电梯,和吴父擦肩而过。“咦?那老头来干嘛?”静丫头疑惑地看着吴父的背影,问了一句。“哦,没什么,来问问他儿子的事。你想到了什么了?”我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问道。“啊?啊,对,我刚刚看卷宗的时候想到的。”静丫头把一摞卷宗堆到桌子上,摊开,“你们看,这是现场勘察的报告,发现冯盼盼的时候,冯盼盼衣物整齐,只没有穿鞋。发现冯盼盼的踪迹,就是因为这双鞋摆在了水库边。这是法医的尸检报告,在冯盼盼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就连於伤都没有。”“如果你是凶手,要杀害冯盼盼,你会怎么做?”静丫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就算不敲晕,也得按到水里吧?”老罗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没错。”静丫头点头,“这肯定会在冯盼盼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但是,现在这些痕迹都没有。而且,她入水的时候显然没穿鞋,现场也没有任何明显胁迫的痕迹,你们不觉得,这很像是她主动入水吗?”“主办侦查员不是说,凶手可能持有枪支吗?”老罗随手翻了翻卷宗,指着其中的一份报告,道。“你觉得现实吗?”静丫头哼了一声,“凶手就大摇大摆地站在水库边,拿枪指着冯盼盼,他就不怕被人看见?那地方离主路可说不上远。再说了,就算他不怕被人看见,也得考虑到冯盼盼会不会呼救吧?他手里明明有凶器,干吗不用?非得用这种既费劲又容易暴露的办法?”一连串的问题让老罗顿时语塞。他挠了挠脑袋,“没准他就是变态呢。”“变态是手段残忍,可不是傻子。相反,大部分变态的罪犯都很聪明,很清楚该怎么隐藏痕迹。”静丫头冷哼了一声,“那么多著名的连环杀手,哪一个不变态?哪一个不是把办案的警察耍的团团转?”“那按你的意思?”“自杀!”静丫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自杀?”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个痕迹,你这么说到是能说得过去,可她为什么自杀?”“对啊,她为什么要自杀?”老罗也是一脸的不解,“你看她刚交完学费,马上就要开学,这时候会自杀吗?再说,按这些报告,冯盼盼都没有反抗的迹象,显然是想保命啊。”“没有反抗,没有反抗。”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大脑高速运转着,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我努力想要抓住它,砰地一声,视界里突然间闯进了一道光,“是完全没有反抗吗?”我看着静丫头,紧张地问。“没有。”静丫头翻了翻卷宗,摇了摇头。“吴勇说的是真的。”我用力握了握拳。“知道他没撒谎,问题是,我们没有证据,还有冯盼盼为啥要自杀。”老罗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吴勇一样。明明当着吴勇的面逼问的最紧的就是他。“恋爱的事你们俩查的,我不知道,不过自杀的动机,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