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地方有许多专门给牲口晒盐吃的盐窝子,我们买盐卤回来晒制就行,跟官盐的效果一样。我们甚至可以雇佣盐窝子附近的人帮我们晒盐,这样我们既不用卖盐,也不需造盐,就做中间商赚差价,两头都查不到我们。”
朱浩知道湖北的盐矿资源特别丰富,后世乃岩盐的主要产区,安陆州附近分布有特大型岩盐矿床和地下卤水矿床,含有丰富盐卤的水洼低地即盐窝子分布很广,但因所含矿物质太多太杂,煮出的盐并不能供人直接食用。
朱浩有特殊“洗盐”手法从盐卤中提取精盐,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专门进购官盐溶解后再制成雪花盐,如此一来成本自然大大降低。
听了朱浩的计划,朱娘震惊不已:“小浩,咱本地盐窝子产的盐,牲口吃都经常出事,给人吃”
朱浩道:“娘,你说咱之前后院池子里的盐,比盐窝子产的盐好到哪里?不同样变成白花花的雪花盐了?”
朱娘怔住了。
儿子这是要飞上天啊,居然能用盐窝子的苦卤,晒出白花花的雪花盐?
骇人听闻。
李姨娘道:“就算真是这样,这些盐也是私盐,我们没盐引啊。”
“谁说没有?”
朱浩道,“我们不是有苏东主给的盐引?我们跟苏东主交易,不管买卖都有盐引,本地官府根本不能拿我们如何。
“等交易完成,由于盐引在手,我们还可把从苏东主那里进购的官盐转售出去,苏东主给我们的盐价比一般批发价每斤低个一两文,很容易出手的。”
朱娘听到这里,一时没回过味来,怎么琢磨都觉得儿子这话有毛病,但具体问题出在哪儿却不知道。
半晌后,朱娘蹙眉:“可我们给苏东主的盐没盐引,他怎么办?”
朱浩笑道:“他手眼通天,你以为会害怕?他一次运十几船盐,又是布政使妻弟,真会有人去查盐引?”
“而且就算查他也不怕,这年头敢插手官盐买卖之人,手头会没有多余的盐引?权贵上下其手者比比皆是,苏东主手上没兑出的盐引恐怕比兑出的都多,而且现在盐场的灶私都不算私盐,我们就当是给了他一个兑盐引的机会。”
“否则他凭什么用十六文的价格,从我们这里买上好的雪花盐?这雪花盐运到省城和南北二京,价格起码翻上十倍,他自己能算清楚这笔帐!”
朱浩深知大明盐政尿性。
如果成化之前玩这种行盐方法,必死无疑。
但在弘治二年时,朝廷发现盐商手里的盐引长久无法兑出,而灶户的煮盐积极性又不高,常常有盐引而无盐供应,于是便规定:“凡商无盐支给,听其买勤灶之盐,是为余盐之始。”
从那之后,盐商可以直接从灶户手上买盐,灶户每年上缴给官府定量后,多余部分可以直接卖给手持盐引却无法从正规途径兑盐的盐商,灶私先例便从这里开启。
弘治年间,先有大太监李广,后有张鹤龄、张延龄、周彧等皇亲国戚,从皇帝那儿以非正规途径拿到数以百万计的盐引。
正德皇帝登基后宵小横行,盐场的盐被这些人垄断,出现大量有盐引而无盐的情况,大明盐政就此走向崩坏。
有了这样的历史背景,朱浩跟苏熙贵的生意完全可以做到双赢。
苏熙贵看似吃了点亏,放出去的盐引收不回,但其实他手上的盐引多的是,能平价买到雪花盐贩运到省城甚至两京,可以说赚大了。
正因为如此,苏熙贵才欣然接受朱浩的条件。
朱娘和李姨娘消化了好长时间,都没琢磨透其中关节。
主要是她们对于这个时代和大明政策不了解,只是以小商贾的思想,本能觉得诚实经商才能立足,却不知这年头老实人最容易吃亏。
丛林法则中,首先被淘汰的就是那些墨守成规之人。
李姨娘安慰道:“夫人,不如听少爷的吧,其实我们也无路可走了,不是吗?如果不这么做,怎么保住老爷留下的产业?”
朱娘无奈颔首。
她也清楚自身处境,眼下几乎被朱家人逼上绝路,不放手一搏只能等死。
“娘,咱之前卖的是官盐,守规矩,最后不照样招惹来官非,几乎山穷水尽?这世道没有真正的守规矩,有权力才能谈规矩。”
朱浩态度坚决,他也是想以此坚定朱娘和李姨娘信心:“而且这次,娘,咱不出面,找人来给咱当代理人,凡事由其出头,苏东主的官盐走汉水,不上岸,货物交接完毕后,我们把官盐直接转卖给外地客商。”
“运盐我们找于三,名义上他被苏东主雇佣,就算官府的人查到晒盐盐滩那儿,找到我们生产的雪花盐,我们也可以直接拿出盐引,说这是买了苏东主的官盐回来加工提纯,不合理但合法。”
“只要我们行事低调,几年内应该不会出事,因为产出的盐不会在本地销售,不会触及本地盐商的根本利益,另外苏东主关系网强大,他姐夫黄藩台未来将会是朝中风云人物,不必担心其倒台,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