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
李代嘉心中一动,柔声唤道:“宋郎……”
秦守晏则嗤道:“酸书生!”
宋疏云神色自若,说道:“酸书生再酸,也比不过醋坛子酸。”
秦守晏正欲反驳,忽然想到自己若是接口,岂不就自认是醋坛子了吗?于是强自隐忍不发。
但心里终究不快,暗想你这酸书生说得倒是轻巧,你爱小龙儿远远没有我爱得多,这才能如此洒脱豁达,否则你怎么能忍住不吃醋?
他越想越是生气,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憋闷之色。
李代嘉瞧见秦守晏闷闷不乐,心里终究不忍,有意转移话题,问道:“疏云,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救我?凤桐道人可与你们有过联络?”
宋疏云说道:“说来话长,一切还得从谈判那一日说起。”于是将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那一日,丰辽两国谈判不欢而散,宋疏云自猎宫回到阳关城,夜里难以入眠,随意检视萧闻道所赠礼品,其中有一幅山水图,是辽国画师的仿作,笔触天然,颇有意境,便展图细览。
忽然发现那画纸略嫌厚重,似乎中有夹层,于是割开一看,果然找到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
那丝绢上满是蝇头小字,皆为凤桐道人所留。原来他在画中偷藏丝绢,暗暗给汉臣传递信息。
那丝绢前半部分,凤桐先是自明身份,说自己虽然做了大辽国师,但身在曹营心在汉,无一刻不想回到故土,如今大丰皇族李代嘉被辽人所俘,他心急如焚,便想出一条计策,可供众汉臣参考。
那丝绢后半部分,凤桐便细细教导汉臣如何借送礼之名混入猎宫,如何躲避猎宫守卫,如何放火烧殿,如何趁乱救人。同时还写明,行动时间必须是三日后的午夜子时。
那丝绢背后则绘着猎宫地图和进出线路,种种细节,无一不详。
宋疏云看了丝绢,忙转呈给秦克阵等人,这才有了这一出营救大戏。
李代嘉听罢,又是感动,又是后怕,忍不住问道:“只凭凤桐一张丝绢,你们就敢来救我吗?你们就不怕这是敌人的诱兵之计?”
秦守晏说道:“我们自然害怕。我大哥还特地召来李真尚,问他认不认识凤桐道人。李真尚先是一愣,继而脱口而出道‘凤桐果然是假死’。我们忙问他假死是什么意思,他只说‘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又问他凤桐可不可信,他说‘凤桐这妖道亦正亦邪,不可尽信’。哼,问了他半天,他尽会说这些无用的废话,半点忙都帮不上。”
李代嘉心想真尚哥哥不愿牵扯出龙血宝丹之事,自然含含混混遮遮掩掩,又问道:“那你们为何信了凤桐?”
秦守晏说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搏他一搏。你可不知道,那天你被萧千音当众掳走,我大哥自责不已,头发又愁白了许多。唉,我爹爹亡故的时候,都没有大哥这么多白头发,看了都叫人难受。”
李代嘉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大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他与我大哥很不相同。”
秦守晏说道:“如李真尚那般无情无义的冷血暴君,天底下可找不出第二个了。总之,我和大哥都觉得凤桐之计可以一试。我坚持亲自救你,大哥只好答允。这黄毛小子和酸书生也非要掺和进来,大哥便安排他们在山谷中接应。”
他这几句话说来轻巧,其实个中艰险辛苦,便是连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几人付出千般心血,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为了一份或真或假的希望,可见对李代嘉多么情真意切,绝无半分虚假。
李代嘉心中激荡难言,悄悄低头擦去眼泪,抬头问道:“那赵搏扬……他怎么会来呢?我还记得,我们来到阳关城的第一天,赵搏扬就失踪不见了呀。”
秦守晏愀然不乐,答道:“我也不知他怎么打听到了丝绢之事,竟然趁夜潜入将军府,苦苦求我带他一起来救你。我本是不愿意的,可他竟然纠集了一批武林高手,到我面前比划了一番。我看他们虽是乌合之众,但多少也能派上一点用场,这才勉强同意,就把放火烧殿的差事交给了他。他答应过我,放完了火立即走人,绝不会叫你看见他……哼,原来哑巴也会说谎。”
李代嘉听秦守晏的语气,似乎不知道赵搏扬拉拢这些江湖人士,其实是为了对付将军府,不由松了一口气。
若是秦家兄弟知道北境暴民抗粮闹事,都是受了赵搏扬等人的煽动,那就不得了了。
蒋仙亭在旁边休息许久,方才缓过神来,闻言忍不住说道:“你分明是看赵大哥武功高强,这才把最苦最难的活儿交给了他。”
秦守晏给蒋仙亭戳穿心事,脸色涨得通红,斥道:“这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否则我不就是拿小龙的性命开玩笑吗?”
他最是爱面子,若不是万分在意李代嘉的安危,怎愿意放下脸面,把最关键的差事交给情敌赵搏扬?
李代嘉不由动容,说道:“师哥,你是真心待我好,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