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低下去。
章碧津哼了一声,收起手指,看也不看他一眼。
玉挽容不敢再多嘴了,一点洁白贝齿咬住薄薄下唇,神色很是不甘不服气。
尹东元却半点儿也不怕章碧津,说道:“章真人,我今天非得问个清楚不可,请恕尹东元无礼了。”转向王临风,神态放软几分,劝慰道:“小道爷,咱们大家伙儿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你师父也不是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倘若你觉得章真人的提议很是无理,很是不妥,你不愿意听从,大可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啊?”
王临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瞥眼看见师父脸色寒冷,又忙道:“不……不是……”
玉挽容不敢大声说话,嘟嘟囔囔念道:“墙头草,两边倒……”
万千鸿心里啧了一声,暗想凭你还有脸说别人是墙头草?但不知王临风究竟会如何抉择,心里火烧火燎,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玄晧看不惯王临风这等畏手畏脚的样子,说道:“临风道长,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什么师父啊师母啊七大姑、八大姨说的话,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权当作是放、放……总而言之,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来吃白饭的,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若是你在武当待不下去了,尽管来少林寺避难,少林未必就不如武当了。”
章碧津听玄晧越说越是放肆,心里很是不喜,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玄晧毕竟是罗彻的徒儿,交由罗彻管教就是了,这当口何必和他夹缠不清?清声问道:“临风,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师父给你做主。”
尹东元冷冷说道:“章真人,你做主做得也够多了,这一回就让小道爷自己做主罢。”
众人一时都安静下来,凝神望着王临风。
王临风身处于众人如有实质的眼光之中,只见师父平静自若,尹东元循循善诱,玉挽容格外幽怨,万千鸿阴寒如冰,玄晧神色关切,忽然意识到,这里人人都与自己结下过孽缘,其中纠葛或深或浅,但每一笔都是换不清的欠债……
王临风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章碧津脸色微沉,喝道:“逃什么?为师什么时候教你做胆小鬼了?”
王临风被师父这么一训斥,心神震荡,思绪电转,暗想师父豁出清名美誉不要,也要亲自回护于我,尹帮主更是对我义气深重,好生照料。大家都待我这么好,我何德何能?怎生担待得起?更是自责内疚。
尹东元生怕王临风对章碧津唯命是从,等得越久,心里越是着急,温言催促道:“小道爷,你快给个准话罢,雪域情龙很快就要发作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王临风回过神来,眼见窗外夜色漆黑,子时将近,不免生出几分焦躁之意。
看看尹东元,又看看师父,心想尹帮主替我压制过好几次雪域情龙,可谓轻车熟路,信手拈来,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他帮忙,免得再玷污了师父的贵体。
可师父分明命令我不许再和外人纠缠,难道我要违抗师父吗?这可是生平头一回啊……
不,师父从前说话向来有理有据,以德服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难过我,我当然也不会违抗他了……
我先前还跟万少主说过,“我并非一味愚孝之徒,若是师父偶尔做了错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我那时说得轻松自在,现在身临其境,才知此事难于上青天……
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是做错了,还是没做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是错,错,错……
无论选择了谁,一定都会伤了另一个人,这该怎么办?
王临风脑中天人交战,神色变来变去,一会儿愁苦,一会儿怅然。
尹东元见他为难成这样,心一点点沉了下来,又是怜惜,又是愤懑。
他所认识的小道爷,分明是个很有主意的青年人,性子爽快直率,待人真诚和善。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师父,却像孙猴子遇上了如来佛,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现在的王临风,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王临风,再也不是那个一腔热血冲下武当山的小道爷了……
尹东元越来越是难受,再多看王临风这副神态一眼,都要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一切陡然变得毫无意义,尹东元心灰意冷,不怒反笑,拱手说道:“王道长,你不必多说了,我都明白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何苦替你操这么多心?管这么多闲事?到头来没得惹人嫌。”
王临风从未听尹东元语气如此激愤,心似乎被狠狠揪住了,泛起一阵钝痛,说道:“尹帮主,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待我这样好,我报答你还不够,怎会嫌你?”
尹东元低头看着王临风,一对明朗如星的眼眸涌动着悲愤之色,哑声说道:“是吗?但我很早很早就没再把你当朋友了。”
王临风一怔,尹东元转身抓起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