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床,简易柜子,堆积的杂物。落了些灰,但还好,不算脏。
这里怕是一个没有人愿意触碰到的伤疤。那个某人也不曾来过。
只有自己揭开了这层遮羞布大家才都能向前看。黎姜撕了点纸,把桌上的土擦了擦,把包放在了桌子上。
还有钥匙。再也不需要了。曾经那么想打开这两扇门,后来又那么怕打开那两扇门,而如今关上打开都由着自己了,却什么都不需要了。
那个某人也终于不再穿个破洞的大裤衩在屋子里面晃悠了。
只剩下一盏灯还映照着无人的仓库。
很多事情,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他准备离开。揉了揉手上擦过桌子的废纸,黎姜随手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里面还有一团纸。孤零零躺在垃圾桶里。黎姜把废纸扔进去后它好像还很开心,殷勤地往一侧挪了挪,腾出了位置给新入框的废纸。
黎姜想不起来上次离开这间屋子时往这垃圾桶里扔过什么。他蹲下身子瞅了一会儿,灯光照得纸张有些透明,另一面好像是写满了字。
黎姜伸手捡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展平,展平岁月的棱角,展平某个人心中百转千回的愁肠。
晚十点的仓库,暖黄色的灯光摇曳着不曾诉说的情愫。
时间向前倒一天,这是周三。是黎姜原定出院的日子。也是路眠雨收到的出院通知上写的日子。
黎姜还在网吧里迷糊的时候,路眠雨就已经等在精神病院门口了。早晨六点,他把车停在了老远老远的地方,然后自己步行到精神病院大门口,躲在一排树的后面往里瞅。
一边瞅一边骂自己是变态。
大变态。
边骂边瞅。他已经认命了。
淅淅沥沥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撑伞遮挡视线,他索性就收了伞躲在树下。树下躲雨倒也有效,只是有一个缺点,不知何时就会有一巨滴雨点忽然砸到脑袋顶上然后迅速流进衣领。
路眠雨站到最后都麻木了,怀疑自己就是树的一部分。雨水流进脖领子他都觉得在吸收水分。
没人告诉他具体的出院时间,他就只能那么眼巴巴地望着。
早晨十点,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了精神病院大门口。把个视线堵得是严严实实。
操。杨医生的车。
路眠雨骂得多少有些没底气。毕竟他也没立场去骂。
车在精神病院门口停了半个多小时,从路眠雨的角度只能看到驾驶侧的车门。他看到杨医生又走出医院大门开门上了车,却不知道另一侧上去的是不是黎姜。
车又离开了。剩下个空荡荡的院门。
路眠雨没离开。他不知道黎姜有没有被接走,于是他继续等待着那个不确定。
等过了黎姜在三合板房里睡的那四五个小时,等过了黎姜掏出手机来查看时间再查看邮件,等过了黎姜裹紧他的羽绒服,等过了黎姜回忆那一段飘忽的过往。
等过了黎姜早早睡了觉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等过了三合板房里乌烟瘴气的梦境。
路眠雨是在夜里一点回的家。
或许黎姜是被接走了吧。
他的关节炎又犯了。被打之后就总是不对劲儿,但一身的淤青让他实在不好意思去医院,只好为了面子吃止疼药缓解。
今天终于拦不住了。拦不住的总是要发生。
路眠雨烧得昏昏沉沉,在床上辗转反侧。
黎姜是被那辆黑车接走了吗?
接走了好,接走了不淋雨。
接走了好,接走了有地儿落脚。
接走了好,接到一片春色中去。
离开自己这个扭曲的变态。
还是个烧坏了脑子的变态。
他梦见收到一纸传票,黎姜告他非法拘禁、强奸、故意伤害。他开心得在梦里哭,哭湿了梦境之外的枕头。终于,终于可以见到黎姜了。在法庭上也好,在监狱里也好,在断头台上都好。
黎姜在公司门口被围观的时候路眠雨烧三十八度五。黎姜在巷口卸货的时候路眠雨三十九度。黎姜背起包准备放回仓库跟往事进行切割的时候路眠雨吃的退烧药终于起作用了。他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被子。
他想出门走一走。屋里实在太灼烧。
黎姜这会儿吃饭了吗?十点多了,肯定吃了。
雨都停了。空气这么清洌,黎姜可以出来散散步。
路眠雨给了自己一巴掌,没有用。他依旧想黎姜。
黎姜抽自己会不会更有效一点儿?
路眠雨走到了四个半月前的那个瞬间。
那个夜市,那家被他们砸了个稀烂的大排档。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桌子,椅子,盘子,烤包子,全都是。
“要香菇青菜的。” 路眠雨说。
“哪儿有烤香菇青菜的啊。” 老板说。
路眠雨从包里掏出了俩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