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野霁也选修了摄影课。那是星期三的晚课,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许野霁背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蒋觉逸坐在教室中间。
蒋觉逸的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他穿了一件淡蓝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正在看一本书,手边放着一台单反相机。
许野霁走到他身边的位置,笑道:“蒋学长!”蒋觉逸侧头打量了许野霁一眼,淡淡说道:“唔,你好。”
许野霁早已料到,蒋觉逸肯定是不记得他了,本来他们的接触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也没说过多少话。许野霁这时候跑过来跟蒋觉逸说,他是受了他的鼓励才考到滨江大学来的,未免有些太突然了。
那教室的空位还有很多,一般人是不会坐在陌生人旁边的。许野霁忙客客气气问道:“请问我能坐这儿吗?”蒋觉逸点点头,把自己的东西往里边收了收。许野霁兴兴头头坐下来,掏出自己的文具和相机,端端正正放在前面。
不一会儿打了上课铃,老师进来开始授课,临下课的时候说道:“你们这周的课后作业就是完成一组摄影作品。因为不是所有同学都有相机,所以现在分成四人一组,每个组都保证有一台相机。大家集体外出拍摄,可以拍摄同样的主题,但要拍出自己的特色哦。”
这种选修课不分专业和年级,大家本来互不相识,最后变成了坐得近的同学们各自为营,许、蒋和前排的两个女生形成了一组。有个女生提议去拍外滩一座江桥,那座江桥历史悠久,可以象征时代的变迁,大家一致同意了。那两个女生倒是一起来的,她们共用一台相机。许野霁也不好跟人家硬凑在一起,自然而然就跟蒋觉逸搭档。所以名义上是四人一组,实际上还是两两一对分别行动。
蒋觉逸说道:“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许野霁忙把自己的课表拿出来给他看,说道:“我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出来。”蒋觉逸说道:“周末呢?”许野霁赧然道:“周末我要回家的,我爸妈让我周末回去住。”蒋觉逸低头看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周五吧。”许野霁笑道:“好。”
他们留了对方的手机号,周五早上六七点的时候,他们在食堂碰面,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坐地铁去外滩,一路上谈谈说说,聊些大学里的生活细节,许野霁感到非常愉快,好像两个人已经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今天的天空特别湛蓝辽阔,江桥上已经有些游人。两人分别拍了一些照片,蒋觉逸教许野霁怎么用相机,许野霁赞叹道:“你记性真好。”蒋觉逸说道:“熟能生巧,你很快也会上手的。”又过了一会儿,室外的阳光越来越炽烈,桥面上氤氲着一团团迷离的水汽,许野霁热得满脸是汗。
蒋觉逸说道:“我上午还有课,咱们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拍一组夜景就差不多了。”许野霁自然应允。两人约了晚上七点再见。
许野霁今晚有节课是六点下课,偏偏今天老师讲得特别兴起,拖堂拖到了六点半。许野霁匆匆忙忙跑出教室,室友们叫他去吃晚饭,许野霁说道:“来不及了,我不吃了。我待会儿还要出去,我得去洗个澡。”室友们奇道:“你不能回来再洗吗?”许野霁说道:“一天下来一身汗味,不洗怎么见人!”室友们说道:“我们不是人吗?”许野霁笑着跑回了宿舍,把衣服毛巾洗浴用品一股脑装进脸盆,火速冲到澡堂去洗了个澡,又端着脸盆一路飞奔回去。
谁知正所谓乐极生悲,宿舍走廊上的地板今天用水拖过,许野霁快跑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脚底一滑,砰咚一声巨响,在走廊上摔了一个响响亮亮的屁股墩儿,脸盆里的东西丁玲桄榔掉了一地。四周寝室的人都吓得跑了出来,看见许野霁四仰八叉摔在地下,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搀了起来,连人带东西运送回寝室。
他的室友们这会儿吃完晚饭回来了,正商量着要去看电影,见到许野霁揉着屁股的狼狈样子,大家都笑得不行。许野霁自己也觉得好笑。
大家笑闹了一会儿,许野霁起身换了条裤子,可是尾椎骨的位置越来越痛,动一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许野霁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了。室友们看他疼得满脸冷汗,也发了慌,说道:“你是不是骨折了?”许野霁发急道:“不会吧?我马上就要出去了呀。”室友们都劝他不要出去了,今晚好好休息休息,许野霁实在是疼得厉害,无奈之下只好服软。
他们的寝室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一个室友托着许野霁的胳膊,帮着他爬到床上去。许野霁趴下来以后,看他们手足无措站在下面,说道:“你们去看电影吧,别管我了。”大家都觉得这时候抛下他,未免不够兄弟,但是电影票已经买好了,而且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看护他才好,便道:“你要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许野霁说道:“我啥都吃不下,你们快走吧!”
好容易打发走了室友们,手机嗡嗡嗡响了起来,是蒋觉逸打了电话过来——已经超过他们约定的时间了。
许野霁忙接起电话,说道:“学长,对不起,我今晚去不了了。”话一出口就觉得是在放人家鸽子,连忙补充道:“我屁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