掇着众人一处掷骰子、打牌九,辰时刚过,果真遣了小厮来邀沈绣湖去耍。
孙轲不便跟她们一同顽,沈绣湖又推脱不过,只得拉了薛平银一起到老二房里,支起张黑漆棋桌,三个人闲聊着径打了一会子,胜负意兴阑珊,终究没多大意思,恰好沈绣湖想起昨儿容芳跟她说的,于是找个由头便溜掉了。
容芳见她肯来,自然喜不自胜,浓浓给她吃了道杏仁茶,又捡些时新的点心给她尝鲜,将她贵客般相待,恨不得倾其所有的,只是不提房里那孩子的事儿。
沈绣湖吃过几道茶和点心,肚子也隐隐饱了,这才佯装不经意提了一嘴道:“姨娘房里怎的不见那孩子?”容芳笑道:“送水果的商铺今儿来府里补货,我派他跟彩珠去库里清点,想必待会儿就能回来,你且宽心在我这儿坐坐,咱俩一处聊会儿也不觉得闷。”
沈绣湖有意侃道:“我还以为姨娘临时反悔,好生宝贝这孩子舍不得给我见呢!”
“老大媳妇别拿我取笑了,不过我房里一个粗使的小厮,虽有几分机灵的,也还没到舍不得的地步。”容芳呷了口柏岩茶,远远地瞥见一个人影儿从院子里进来,放下茶盏便喊,“元亨儿,元亨儿!”
那元亨儿刚搬完了水果,浑身汗津津的,一边拿袖子擦着脸一边弯着身子进到屋里,一见沈绣湖便立时给唬住了,额头上攒起豆大的汗珠子不住地往下淌,眼皮子更是抬也不敢抬。
“天儿那就这么热了?”容芳笑了一笑,侧过脸去看着沈绣湖,“快见过大少奶奶。”
沈绣湖把身子探了探,仔细打量着,发现这元亨儿身量尚小,身形倒与那日窥视孙辙偷情之人相似,再者见他一副心虚模样,心里头更疑窦顿生,于是扔了条帕子给他,笑道:“用这个擦罢。瞧你这一头一身汗,随随便便到底不像个样子。”
元亨儿犹犹豫豫捡了帕子,却不敢往脸上使,只稍稍抬起头来,小声道:“元亨儿谢过大少奶奶……”
沈绣湖趁机打眼一端详,只见他生得一张清秀端正鹅蛋脸儿,白白净净小倌儿样儿,不免动了动心思,口里笑问道:“你多大了?”
她态度温和,跟容芳两人言笑晏晏地,又有些好颜色,因此格外动人。元亨儿涉世不深,尚有些小孩子心智,真将沈绣湖的好信以为真,道:“我今年刚满十七。”
沈绣湖颇为满意地略一点头,道:“姨娘说你机灵,懂得变通,又无不能干的,我身边儿正缺个你这样儿的孩子,不知你愿不愿意到我那儿去做活儿?”她也不过廿二年纪,比元亨儿大不了多少的,却仍拿“孩子”唤他。
元亨儿偷望容芳一眼,赔着小心道:“我身子微贱,任凭怎么发配的,自是没有二话。”
沈绣湖看着容芳,重申道:“姨娘当真舍得将这孩子为我所用么?”
容芳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把年纪,也用不着这么些年轻的伺候了。如今你打点府里上下,免不得动用些财力物力人力的,多个粗使也顺当些。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呢!”
沈绣湖起身拜别,道:“媳妇也没甚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正好前阵子得了些纳溪梅岭,赶明儿便给姨娘送了来品品,姨娘可不要嫌弃。”容芳拉着她手,仿佛有些恋恋不舍似的,道:“这不打紧,你只偶尔过来坐坐,陪我聊会儿天儿便罢了,宝儿这孩子见了你也欢喜。”
沈绣湖领了元亨儿回房,正好碰到孙轲在屋子里翻话本解闷子,见她来,两只手飞快把书一合一藏,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瞪着眼睛满脸良善道:“娘子回来了,跟她们顽得可开心?赢了多少?”沈绣湖冷笑一声,劈手将那书抽了,胡乱一翻,满眼是些春宫情色之流,却也懒得去管,只把元亨儿往身前一推,道:“容芳姨娘输了我个大的,身上又没有可抵的,只好将身旁儿这个孩子舍给我了。”
孙轲笑道:“娘子又在哄我了,这样大一个孩子,那能说给就给了。”沈绣湖坐下来,捡个苹婆果边削皮儿边道:“哄你作甚?这孩子我看着机灵,也有把子力气,留在咱们房里多少能干些活计,容芳姨娘既然肯给,我便要了。”孙轲闻言,脸上霎时闪过些不悦,嘟嘟囔囔地,忿忿道:“他几岁了?”沈绣湖道:“刚满十七。”
“哦?”孙轲绕到元亨儿面前,俯下身子盯着他,“面如傅粉的,倒不像个杂役。”
元亨儿被盯得发毛,畏畏缩缩低着头,动也不动,头发乱蓬蓬的,像个小狗儿,教沈绣湖看了不由心生怜爱。她勾勾手,对元亨儿道:“有间倒座房正空着,我叫婆子收拾了,你且去住罢。这节气总归还有些寒冷,记得多搬床被褥子,省得染了风寒,白在府里养个闲人。”
她话虽难听,可语中暗含几分关切,元亨儿听了自是明白,当下便结结实实磕了个头,道:“元亨儿日后必当尽心尽力伺候大爷和大少奶奶,当牛做马也没半句怨言。”
沈绣湖将方才亲手削好的果子递给他,“去罢。”
当夜,元亨儿便在倒座房住下了,跟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叫“毕罗儿”的,与他一般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