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迦檀被自己的问题惊呆了,“那么他那样讨好我是为了什么?”
朝云看了他一眼,“陛下,”她慢吞吞地说,“奴婢不觉得他有讨好过您。”
……都是您在讨好他。但是这话朝云是不会说出来的,迦檀这几天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不好,她可不会挑这个时机去冒犯神王。
迦檀陷入沉思。
当他烧死那几名刺客时,那奴隶抬头看着他,满眼都是错愕。如果这只是某种表演,那未免也太成功了。
少年神王满心阴郁,阴暗的情绪充斥身体,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想捏死那奴隶,又很想让他赶紧醒来,这样就大声质问他——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但是,那奴隶没有背叛,正相反,他拼死保护自己。可这种阴暗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这愤怒里为什么又有这么多杂质,让他的愤怒变成一种混合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之火。
这样的身手,他有无数机会可以逃走,无论去哪里都能讨口饭吃,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当一个奴隶?
……或许,只是或许,他为之愤怒的,是奴隶的隐瞒。发现自己豢养的并非一只可爱的玩物,而是一只凶兽。
明明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无数次了,却彼此都是陌生人。真可笑,自己曾经那些示好,对于这个陌生人来说究竟算什么?
那个约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原本以为没有办法做到的条件,如今居然有了一个解决方法,只是……只是对那奴隶……未免太残酷了些……
少年神王把玩着一块刻有火焰纹样的石牌。
残酷……但欺君本就是死罪。
奴隶在三天以后醒来,开始吃一些粥汤。他被禁止接触任何人,每天只能呆在那个房间里,外面有士兵把守,人数算是非常看得起他,足有二十个。
他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要求面见迦檀,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第七天的午后,他被要求去浴池沐浴。与以前一模一样的流程,只是这次,女官们都很害怕的样子,阿蜜甚至不敢看他,好像他是什么妖魔鬼怪,看他一眼就会被吸走灵魂一样。
他按流程把自己从内到外刷洗干净,换上一件干净的短袍。然而从浴室出去,女官们引领他去往的方向,并不是迦檀的卧室。
他被引导到一处从没去过的宫室,和甘泉宫以白色玉石为主要建造材料不同,这处宫室以青石建造,是个八角柱形的两层塔楼,看起来并不大,矗立在洁白的宫室群落中,因为外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倒显得很不起眼。
女官们把他领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舍兰独自一人走进塔楼,一楼什么都没有,只有楼梯。他拾级而上,看到迦檀正在二楼等他。
二楼也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家具器皿。墙上以浮雕刻出一道石门,石门周围陈列着十几只壁龛,每只壁龛里都有一个刻着图腾的石牌。塔楼光线昏暗,他粗略看了看,有刻着眼镜蛇的,也有刻着豹子的。
迦檀走到一只空壁龛前,将一个刻着火焰的石牌放进去。刹那间,所有摆放了石牌的壁龛里点亮蓝幽幽的火光,火光跃动,却没有任何温度,昏暗的塔楼里瞬间已入幽冥。
然后,墙上那扇本应是刻上去的石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迦檀向他伸出手,说:“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