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在附近的山坳里面找到了曲环。
这支援军本就是拼凑起来,如今也是勉强归拢,一副溃军之态。在山坳之中,占了几处原本百姓的住处,龟缩不出。
曲环本驻在江油城内,按照越昶的说法,在这里候了几日,陇右吐蕃果然南下来援。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只是立了营,也不开打,也没有任何试探动作。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曲环也放下心来。
他以己度人——自己是援助沈青折而来,对面论颊热是来援助云尚结赞的。大家都是援军,谁不知道谁啊,糊弄着糊弄着也就算了,没必要开打。
曲环于是日渐松懈,和在德阳一般开始整日享乐,手下军伍也松散不堪。
他每日除了寻欢作乐,便是写信逼一逼沈青折,沈青折看了信,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
曲环觉着,就算不能拿到成都府,也能从这个稚嫩的节度使手里扣点骗点出界粮。
至于开打么……他到这个地步,该打的仗早就打完了。沈青折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未及冠的毛头小儿,只消敲打威慑一番,成都府就交到他手上了。
据说沈青折还是个病秧子,说不定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只是那个出主意的越姓校尉对发兵的事格外上心,时不时便要催上一二,叫曲环心烦得很。他可还没跟越昶算买梨儿的十两银呢!
曲环还在江油城里做着成都府凭空落到他手上的美梦,却等来了陇右吐蕃的突击。
对方按兵不动这么多天,趁着守军疲惫,曲环松懈,突然强攻江油,竟是一举拿下!
曲环连那威力巨大的火药都还没用上!
他们被打得丢盔卸甲,一路跑过了涪江,把船一把火全烧了。追击到水边的吐蕃军被湍急江水拦住去路,无法渡江,这才叫曲环这一部人马逃出生天。
不得已,他还给沈青折写了封信。
逃跑时的曲环扭了腰,躺在农舍里,看着漏风的屋顶,想着自己当年,当年……随着哥舒翰远征陇右,攻拔石堡城,何等意气风发。
哪至于今日躺在这农舍之中长吁短叹?
正在人生至暗时刻的曲环,不知道自己还将面临更暗时刻。
副将进来,说是成都的人来了,正是那沈青折本人。
曲环让副将扶自己起身,看见踏进门内的一个人。
他一进来,似乎这间鄙陋的农舍都亮堂了一些。
曲环想,怪不得自己手下那个越姓校尉念念不忘,是该念念不忘。
红帓首,握刀左,右杂配,带箭囊与刀,穿袴奴,这是旧日西北戎服,也是节度使觐见上级的服饰,意思是将自己降为武人一等,以示对朝廷的尊敬。
曲环顿时放下心来。
这沈青折看着像是个识趣的,前些时日口风那么硬,说不得只是虚张声势。
他穿着櫜鞬服,对着曲环拱手一礼:“曲大将军,久仰了。”
沈青折行了礼,也不坐下,曲环也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就这么说话,才能体现上下尊卑。
“你便是沈青折?”
“正是,”沈青折笑了下,直接道,“曲大将军似乎身体不适,残部便由某接管了。”
曲环此刻,和越昶当日在沈青折院中的想法一模一样——某还没死呢!
沈青折连多说几句客套话的意思都没有,撂下一句:“绑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跟着的年轻将领便上前一步,而后,曲环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知道他欺身上前来,抄着一把硬弓,把措手不及还在发愣的副将往前一攮!
轰然之声响起,曲环觉得自己身向一侧倾斜,那将士竟是把这破木板支起的床榻掼出了一个大洞!
再一看,副将竟是被这一击撞晕了过去。
“你!”
他又气又急,却因为腰伤无法起身,被那年轻将士用弓套住,从废墟里粗暴拽出来,掷到一边。
他一头撞到了架子上,头晕眼花,眼前都在发眩。
屋内一片狼藉,沈青折想:边牧拆家,还是拆别人家。又得赔好多……
曲环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沈青折走近了。
这不该是看他脸的时候,可是沈青折离得太近了。他背着手,弯腰看他,脸小,几乎一点瑕疵都没有,眼睛剔透,映出自己的脸来。
“曲大将军不是在信里专骂我——擅权僭越么?”沈青折摸摸他的脸,微笑道,“那么也不差这一回。”
曲环又惊又怒,脸涨得通红。
沈青折觉得好像被盯住了,回头,却见时旭东眼神阴恻恻。
爪子摸哪儿呢?
时旭东用口型说。
他走出门外,正好撞见某个越姓校尉。对方沉着脸,翻身下马,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绑了将军,你是要做将军?沈青折,你官瘾还是那么大。”
他看见时旭东跟在他后面,又是一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