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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请帖(3 / 3)

地址和日期给静云看,上面地址一致写着雾村,日期也相同。只有人名不同,“同日同时办婚丧,你不觉得奇怪吗?”

静云看着雾村二字许久未言。

这两个字就好像天生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只是从嘴里念出来都能感受到其中湿冷与腐臭。一只只冰冷的,带着青色斑点的手从悬崖底下伸出,探头出去看能看见从那无底的断崖下堆积起来的无数尸体,与张着掉光了牙腐烂的嘴里透出的恶臭。它们一层叠一层,不断蠕动,不断攀爬,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们抓住了拿一根蛛丝,竭尽全力地爬回地面。震天响的吼声不仅仅是不甘和痛苦,更是愤怒与不解。不知是多少怨念多少灵魂和肉体才能搭出从庸土直达九重天的高梯。然而这群已经毫无意识的尸体肉块已经不知道,那祈愿可以上达天听的诉状却永生永世穿不过牢牢闭合的天门。

静云猛然回过头去,易炎正举着长剑在滂沱大雨中对面而立,他的身后隐在雾中的,是闪着银纹的玄天宗弟子。两人分明站在同一处,却远隔了千万里。

一人即将堕入地狱,而另一人将除恶飞升。两人的剑碰撞在一处,这场景发生过太多回了,从易炎还只有静云小腿高得时候,从春桃烂漫的时节,从夏花绚烂的长夜,从金黄秋日,从白雪覆满山坡的寒冬——直到如今。

他们曾经凑得那么近,又如今离得那么远。每一次刀光碰撞闪出的火花都像是被击碎了的一段回忆。每一声诛杀的喊声都像是在将时光消减。渐渐地,那些碍眼的弟子都消失不见了,那些在身后怒号哭喊的腐尸也不再用那一掰就断的手指扣着地面了。

天地间似乎只有了他们二人。

一切的一切都被倒回了最初那一天,易炎眼里只有审视与疏远,而他自己眼中依旧是不解与好奇。

血花飞溅,亦如滂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呼喊声犹如曙光划破长夜,如山巅清风唤醒噩梦,静云猝然抬头,看见易炎的背后正急速奔来另一人。他衣衫不整,却依旧有着清俊的容颜,眼角一颗红色小痣在流满面颊的雨水中如一豆萤火亮得骇人。

“大师兄——!!”

云流满手都是雨水,他捧起自己的脸,像是一堵墙不可思议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用早已湿透了的衣袍试图擦干他脸上的血水和麻木的神情。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云流根本不可能来这里。静云移开目光看着对方背后的易炎心想,他们才互通情愫,云流被自己害得卧床不起,差点被魔修剖走仙骨,执法堂长老被自己一掌打伤,现如今玄天宗上下都为了诛杀自己而来。云流又怎么可能挡在自己面前呢?

一切都被这一想法压制,不论是直通庸土的山崖,还是僵立原地的易炎,又或者是义愤填膺的弟子和那摧枯拉朽般的暴雨都纷纷淡去,一切景象和劫难都如被孩童撕碎了的宣纸被悬崖下猛烈的风卷起,一片片一丝丝一缕缕,呼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他震惊又痛苦地发现云流真的来了。他正捧着自己的脸,用依旧带着雨腥气的粗布袖口擦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云流?”

“我在,大师兄,我在。”他喘得厉害,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只有这片衣角又烫又干,擦得静云眼角生疼,“我们回去吧,回去好不好?”

然而静云的目光却重新落回了被推倒在地的顾入江身上,他缓慢又坚定地开口道:“我们,不回去。”

他要去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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