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压得白河景说不出话来。白河景讷讷地低下头。白先生又说:“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河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都知道了。”白先生慢慢地回答,表情越来越冷,“这么说,老三说的事是真的。你和陈锐谈过恋爱。上次你们在公司闹也是因为这件事?“
白河景点头,瞥到白先生的神色,急忙补充:“是我追他。一直都是我追他。我纠缠他。”
白先生眯起眼睛,充满憎恶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来对爱情忠诚真诚那套行不通了。一瞬间,白河景又看到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拆散自己早恋的样子。他自暴自弃地笑了笑,向后靠在餐椅上,双手反着架在椅背上,说:“从我高一开始的。你让我去苍北,就开始了。我是同性恋,你早就知道;陈锐好看,你更是早就知道。那我喜欢上他有什么奇怪的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好好说话,别逼我打你。”白先生警告他,“陈锐是你哥,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你哥?”
白河景侧着头,等了一会儿,无辜地问:“然后呢?做错了什么?不会这件事情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告诉你吧?”
白先生深深吸一口气,忽然转向陈锐。白河景看不到白先生的眼神,只能看到陈锐吓得一激灵,倒退了一步。白先生缓慢地说:“陈锐,你是好孩子,你说实话。白河景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现在还在谈吗?”
陈锐犹豫着,来回摩挲着速写本。白河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喝了好几次酒,此刻头痛欲裂,大声说:“别欺负我哥,我告诉你!你看他反不反驳你就完了!我们在谈!一直在谈!从见面就开始谈!别拉扯上没用的人,我跟权英才早分了。看见我哥,我就和他分了!进展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我们昨晚刚做过!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我们都做了!”
白先生旋风般转过身,抄起桌上的冷水壶砸过去。白河景没想到他会真扔,白先生没想到他不躲。一声巨响,冷水壶在白河景的额角上四分五裂。白河景的头向后一仰,玻璃碎片迸了满墙。陈锐大惊,急忙冲过来扶着白河景。白河景不断地眨着眼睛,随着陈锐的力气滑下椅子,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血和冷水壶的水混在一起,迅速覆盖了餐桌周围的瓷砖。陈锐双手捂着白河景的伤口,又怕伤口里残存玻璃渣,不敢用力,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手,又顺着白河景的脸往下流。
白先生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陈锐抬起头,颤抖着手,在身上蹭了蹭,去口袋里摸出手机。鲜血模糊了指纹解锁区域。他又用力在睡衣上蹭干净手指,按下120,将手机递给白先生。白先生如梦初醒地接过手机,他的手上也染了白河景的鲜血。听见白先生磕磕巴巴地描述陈锐的地址,白河景荒谬地笑出了声。继陈锐之后,他也要上救护车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救护车。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抹了一把脸,握住陈锐的手腕,朝他咧嘴笑了笑,低声说:“又愿意理我了?”
他向前摔倒,平平地摊在地上。白先生打完电话,手忙脚乱地蹲在他身边,在他的鼻子下和脖颈处乱摸,好像白河景不是摔倒,而是暴毙。救护车很快来了,将白河景拉到医院,推进急诊,缝了四针。白河景半闭着眼睛,但无影灯光穿透了他的眼皮。他能清楚感觉到针戳进他的皮肤,又拔出来。他有心想和医生开几句玩笑,问问自己会不会留下疤痕,能不能在伤口上绣个十字绣,或者刺一行字“精忠报国”;然而舌头不太听使唤,好像针把他的舌头也一起缝了起来。白河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又在伤口的剧痛中醒来。他转了一下头,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病床边空无一人,白先生和陈锐都不在。白河景慢慢活动手指,左手缠了纱布,右手吊了几个瓶子。他轻轻叹息。苦肉计真是不怎么样。希望鲜血能换来好一点的效果。至少白先生不要难为陈锐,也不要再去纠缠权英才。
他在医院住这几天,白三叔来看他一次,白夫人来看他一次。他的老娘带着他和陈锐处对象的噩耗,沉着脸走进病房,本想劈头盖脸地痛骂他一顿,看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又心疼起来。白河景只好反过来安慰她,说,他死不了,让她别担心。
可是陈锐一直没有来。白河景几乎要觉得那晚的陈锐是他的幻觉了。可是那份慌张完全不像他想象出来的。陈锐确实半跪在他身边,双手笼着他的脸;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惊慌。他的睡衣上沾满鲜血,仿佛小型谋杀亲夫现场。这么担心他的陈锐,为什么不来。
他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对于最坏的结果,他唯一能做的事是等待,直到心痛变成麻木,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白河景受伤的消息一出去,全公司大惊。经过众人的改编和发酵,形成了“白河景打陈锐把自己打成了脑震荡”的传言,大家都很有兴趣去看看怎么回事。加上白河景嘴甜人帅没架子,又很愿意跟着白三叔吃苦。在公司内的人缘相当不错。白河景哼哼唧唧,真想发个恕不接待。转念一想,万一陈锐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