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九区…
与那个人的初遇也是在第九区。
辛奈…
仿佛还在昨日,那个男孩还在他的悬浮岛上。
但回想过去一年,确切来说,他们已然认识了一年零六个月。
其实辛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男人而已,还是个雌化的男人,但那张脸尤其特别,在一众贫民中显得更为白净,晕染得眉心那颗痣更为艳丽。
加里见过太多雌化男性了,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辛奈。
也只有他。
“长官,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吗?”其中一个下属给特制手枪上了档,咔吧一声。
这声音让加里的双眸眩晕了一下,身后跟着一小队的穿着制服的特警,周遭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心浮气躁,头顶的太阳也毒辣起来。
他抬手示意:“遇到雌化人抓活的。”
手下似乎有些不解,几人面面相觑。加里扶了扶耳边的麦,对着里面的卡莱道:“我给你带几个活的成年实验对象。”
这下那几个下属才明白缘由。
……
长巷里只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哒哒哒…一声声敲击在心上,易拉罐不知是被老鼠撞了一下还是被风吹的,咣当几声从垃圾桶里滚落下来。
更深处是一望无际的黑。
加里察觉到后面有人时已经晚了,那人一脚踹掉了他的手枪,将他整个人横扫在地上,出尽了洋相。
有人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尽是调侃:“看呐我们走了什么狗屎运,是个搜查官!”
“大哥,需要把他……”旁边的赖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不是皇后区的大人物嘛!”
“电视上播放过,好像是叫……叫什么加…里。”
“一等搜查官。”
“……”
即便是被打倒在地,高高在上的加里长官依旧面不改色,那张脸冷峻到让人觉得他好像不是正常的人类。
人群中突然让出了一条路,那人从黑暗中走来,密不透光的小巷里只瞧见他半张脸,加里认出了面前的人,三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变长了,脑后扎起了一撮小辫。
是辛奈。
虽然他的脸上抹了灰,可依旧遮挡不住满身光芒。
他只是站在那儿,便自成一番风景。
辛奈嘴角叼着一支劣质烟,居高临下的踩在加里胯间,没使劲儿,旁边的小弟们给他递了一根带着铁丝的棍棒。
“是你…”加里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甚至想从地上爬起来,只不过在辛奈的脚步用力之后,他便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你怎么不反抗?”辛奈的眸子清清淡淡的,如今瞧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加里猜测他应当是想要杀了自己。
“把他绑了,用铁丝。”辛奈的语气很冷。
他们甚至用黑布捂住了加里的眼睛,用带着异味儿的臭袜子堵住了他的嘴巴。他被带去了一座废弃的铁皮屋,四周都是密闭的,没有那道门的钥匙根本出不去。
有铁棒摩擦地面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加里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遮羞布被扯开,重见光明。
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白炽灯,很破旧寒酸、也很简陋,这是加里第一次见到如此穷苦的地方,虽然之前搜查工作也进来过这种地方,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房间——只有一张床,单薄的被褥。
辛奈站在他面前,让他没反应过来,便是当头一棒,“这是我替多伦打的。”
加里的面颊一片潮热,他感觉有什么从脑袋上流了下来,痛感在那一瞬间都麻木掉了,没有一丝知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接着,辛奈掐住了他的脸颊,语气变得尖细失控,“你该活着的,赎你犯下的罪孽!”
“我知道你们这些上流人都服用过药,可以增强体质,延年益寿。只是一棍棒而已,这就不行了?”
加里无话可说,实际上他并不后悔,血液滴落在衣服上,将制服晕湿,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玫瑰。——相处过的人都说他冷血无情,加里也这么觉得,他确实无情。
但他从不觉得这一点有错。
额角的血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流,遮住了大片视线,“他死了?”
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但从加里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儿。辛奈双眸血红,他揪起面前男人的衣领子,将枪口对准了加里的太阳穴。
这枪也是加里的,用来杀了他,是个不错的决定。
可是,他不想让这个男人就这么死了。
他苦笑着,松下手枪,“是啊,多伦死了。”
……
第九区这个名字的由来存在有五百年之久了,辛奈出生之后便被贴上了防护贴,他的爸爸甚至用捡来的遮瑕膏往他那张白净的脸上涂抹,试图遮住眉心的红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