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还在心底嗤笑,不以为意,哪知道转眼他也成了这些荒唐中的一位。
都说皇家无亲情,无伦理纲常,他还以为殷晋尧是特别的,是特例,可惜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骨子里流着的便是这般血。
让人憎恶,痛恨,又悲凉的冷血。
扪心自问,他真的恨殷晋尧背刺他吗?痛苦承欢于他身下之际,他恨的真的只有他的背叛吗?
如果不是在意,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介怀至今,难以释怀。
连姬清曦他都能轻易放下的,明明。
他那么拼命拒绝抵抗殷晋尧在他身上打标签,印烙印,何曾不是因为他打心底不愿低他一等。
他不是他的所属物。
回顾历历往昔,一切爱恨皆有迹可循,如果只有恨,他当初离京之际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去了趟那个地方,然后得了那么一句让他啼笑皆非的批语。
命中注定。
可笑又可悲的命中注定。
他不愿屈服于命运,将自己锁在古山村三年。
本以为他能躲他一辈子。
明明已经在那么偏僻闭塞的地方。
可他还是找过来了。
墨无痕徐徐睁开眼,眼底酝酿的苦涩和苍茫随着清醒一扫而光,看了眼不知道何时握上他手的殷晋尧,那只手握得那般紧,生怕下一秒会消失般的不安从他的体温传递进墨无痕的手心,兀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傻子……
墨无痕嘴上无奈地说着傻子,可心里无比清楚,这傻子是殷晋尧,哪怕他现在给他取了别名,也改变不了他是殷晋尧的事实。
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他是殷晋尧,不是什么二傻子。
他终会让这个痴痴傻傻的二傻子消失。
可在二傻子消失前,就让他自欺欺人的再维持着一下现状吧。
墨无痕心里这般打算着,释然着,渐渐地便又睡了过去,等再度醒来,听到的就是孙二根在急切地说着些什么,似乎在挽留什么。
“别走二傻子,你现在这样子,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墨先生亲自带你回来的,真的,我没骗你,真的是墨先生带你回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墨先生闹了什么别扭,可是这次墨先生是真的很在乎很关心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墨先生怎么可能病倒……况且,你不是很在意墨先生的吗,你忍心在墨先生生病的时候离开吗?万一,万一我没照顾好墨先生,让他出事了呢?二傻子,你别走,好不好……”
孙二根万般挽留,好话歹话说尽,却还是没能说服殷晋尧。
他沉着声,语气沉重苦涩:“我必须走,无痕娘亲醒了要是看到我,会不高兴的。”
“我不想让无痕娘亲生气。”
“可是你走了,墨先生才会更生气,你明明都还没好……”
“能走就行。”殷晋尧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腿伤,也不在意这会儿瞎折腾那条腿会不会让墨无痕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可是……”
“好了二根,谢谢你,以后,无痕娘亲就拜托你照顾了。”
“他夜里容易被惊醒,需要热水,也需要热茶。”
“他贪凉,现在这天儿也穿的特别单薄,你要叮嘱他多穿点,免得着凉。”
“还有……”
殷晋尧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孙二根要怎么照顾墨无痕,墨无痕在后边听着,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他有那么多小毛病。
原来,他记得那么清。
“还有什么,二根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你指望他能照顾我什么?”
墨无痕一出声,殷晋尧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他僵硬着身体,久久不敢转过身去。
可墨无痕没放过他,“转过来,看着我。”
“有什么话,跟我说,我一个而立之人,还轮不到要个孩子来照顾。”
殷晋尧还是没动。
墨无痕不由气从中来,沉声:“转过来。”
似是觉察到墨无痕生气,殷晋尧动了动,抬手掩面僵硬地转过身。
一看他这番作态,墨无痕愈发恼怒,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怒火外,还有复杂的心凉受伤。
“你现在,就这么不情愿看见我吗?”
殷晋尧一僵,缓缓低下头,语气悲戚:“娘亲还真是喜欢倒打一耙呢,明明是娘亲你说,不愿再见我的,现在,又怎么来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