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人的声音,他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隻落入陷阱的野兽,尖锐的木头刺进牠的腹部,牠每一回挣扎,那木刺便扎得更深,血哗啦啦地落了一地,空气中佈满浓厚的血腥味,不止吸引了秦湘,也吸引了暗夜里贪婪的狼群。
一双双幽微野性的视线正盯着这里,却没有一隻狼敢靠近,毕竟那落入陷阱的野兽虽然受了伤,却仍有锐利的獠牙和粗壮的后蹄。
但飢渴的秦湘却顾不得那么多,他跳进陷阱里,不管野兽的挣扎,就着腹部的伤口,大口大口地饮取野兽的血液,尖锐的獠牙刺穿他的手臂,强壮的后踤似踢断了他的助骨,他却浑不在乎。
他的眼里只有野兽流下的血,只有血能缓解他体内似灼烧般的飢渴。
他忘情地饮着血,直到天色微曦,野战不知何时早已动也不动,血液渐渐乾涸,他却觉得仍不够满足。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血液,而是更加浓郁、更加香甜……就像被人驱打那天嚐到的滋味……就像现在从远处逐渐靠近,飘散而来的香气……
「怪物!」
熟悉的话语让秦湘浑身一震,他回过神仰头看见,微亮的晨光下,三名猎户站在陷阱边,拿着刀、举着弓,满脸兇恶地指着他。
他放下抱着野兽,满是血污的双手,一个劲的摇头。
「我、我不是怪物!」
他不是,他只是个远离家乡的遇难的船工……他只想回家。
但他微弱的声音没被听见,反而被划破空气的弓箭打断,一支猎捕野兽用的箭就这样不留情地插入他的胸口。
好痛!
他依然只能转身就逃。
阳光逐渐上升,斑驳的阳光自树影间落下,照在秦湘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好痛!真的好痛!
他从不知道阳光是如此灼人的痛。
可他不敢停下脚步,猎人还在他后面追着,弓箭不时划过他身边,有些甚至还刺入他的身体里。
最终他逃到一处山崖边,再无其他生路可跑,他胸口、背上、脚上都插着箭,身上大大小小无一处不是伤。
他害怕着、也恐惧着。
恐惧着眼前和他一样的人,却拿着武器喊着他是怪物的脸。
「怪物!」
他不是!
他明明和他们一样也是人!
「吸血的怪物!」
不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可是他是人!
「不死的怪物!」
秦湘低头,看见那支插在他左胸上的箭,突然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可以胸口上插着一支箭还能活、还能跑得那么快。
他是怪物!
他是会吸血不死的怪物。
秦湘转头看着山崖,忽然什么都不管地纵身一跳。
百尺的高度,什么人摔下去都是活不了的。
如果死了,就能証明他不是怪物。
但如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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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危险!」
一股拉力猛然地将秦湘扯离山崖边,秦湘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中。
「秦先生,您在想什么?那边是山崖啊!」元彰后怕地搂着秦湘,不过是一会工夫没看着他而已,他竟整个人如失神般往山崖走去。
听到熟悉的斥责声,秦湘忍不住嘀咕道:「反正掉下去又不会死,担心什么呢?」
「秦先生!」元彰将怀里的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怒气冲冲地道:「就算不会死,也不该开这种玩笑!掉下去您会全身是伤,又会有好几天动弹不得……」
「为了恢復身体、维持理性,您就得缩短饮血的间隔……」元彰顿了顿,低着头声音哽咽地道:「我不愿见您难受的样子……」
元彰的声音地满是对秦湘的担心和不捨。
秦湘抬手摸了摸元彰的脑袋,像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
幸好呢!
幸好这傢伙没有经歷过像他一开始的那种日子。
自从他将他带往吸血鬼的世界后,他就很害怕会害他面临到像他一开始时的那种绝境,所以他把他这千年来摸索出的经验都教给了他。如今元彰虽然刚成为吸血鬼不久,但处事已经相当老练,知道如何在人类世界里偽装成人,如何不着痕跡地偷取人血,知道如何隐于人群里再不留记忆地离开……
再没有人会指着他,和他当时一样喊他为怪物。
所以元彰还保有着当人时的思维,怕死、怕受伤,那些他早已不在乎的事,他全替他担心着。
真好呢!
「秦……秦先生?」秦湘忽然紧抱着元彰,让元彰感到不知所措,虽然成为吸血鬼后已不会再感到脸红,但心底依旧对秦湘突然的热情而感到涩然。
「真好……还活着真好……」至少他不会再孤单了。
虽然这想法很自私,但当初有救了元彰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