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几乎从不哭闹,他总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床边站着的五条律子,用那双被家族称之为苍天之瞳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通透,光华璀璨,像是天空塌陷下来的碎片,每一片都能折射出五条律子的脸。
传闻六眼能够看穿一切,她站在尚在襁褓中的五条悟面前,任由他打量自己。
她问:“能看到我吗?”
他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回答,然后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的心飞快地跳了一下,欣喜地说:“我啊,是悟的姐姐哦。”
他又眨了一下眼睛,其实大概率没有任何含义,但是在她眼里,那是回应。
五条律子在后来一直以姐姐自居,尽管五条悟从未这么叫过她。不过他也从不称呼任何人,一直沉默,开口次数屈指可数。
五条家所有人都知道五条律子爱自己的弟弟五条悟,和其他人明显的偏爱和恭维不同,她的爱不是因为他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他天生强大的咒力,只是因为他是五条悟。五条家的廊下总能看见她牵着他走过的身影,从日出到日落,从初春到冬末。
五条悟从记事开始就习惯了有她陪伴的生活,习惯她温声细语的说话方式,像夏天夜晚乘凉时蒲扇悠悠摇摆带来的风。习惯她笑起来弯着的眼睛,像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月亮。习惯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牵在他身上的钩子,不论他走到哪,他都会自发性想要回到她身边。
等他再大一点,他开始回望,留在她身边时什么都不做,就一直望着她。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重复了无数个日夜的注视是什么时候产生了变化。
也许是从某天开始,他路过她的院子,听见了里面笑谈声,她的声音混在里面被他很快就分辨了出来。他脚步一拐就往她说话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侍女们也一声不吭跟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半敞着的房门前停下。
他从缝隙中望过去,屋内挂着无数匹色泽鲜丽的布料,地上也铺满了。五条律子就坐在铺着绫罗绸缎的榻榻米中央,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松散着披在了肩头,乌墨一样晕开在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绢衫上。她身姿惬意地倚着矮桌,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独属于少女时期的娇俏姿色。
他直直地看着,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姐姐。”那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五条律子,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五条律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面色欢喜地看着他问:“悟刚刚是在叫我吗?”
他没有吭声,盯着她的眉目良久,视线慢慢从她的眼睛落到嘴唇,再落到松垮的衣襟下,那里包裹着的是她满是未知的,却又有着无数个欲望的声音在膨胀的躯体。最后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脚,赤裸着,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双脚。
她刚刚走过的榻榻米上铺着一匹宽阔的黑色布料,十分的沉,表面浮动着一层水波纹似的光泽。铺在榻榻米上如同一道沉寂的河流,她淌过长河朝他走来,雪白的皮肤被河流的光泽冲刷而过,足尖在他眼里被目光浸泡出一种暧昧的粉色。
五条律子平时在装束上是个异常保守,甚至有些过分讲究的人,从头到脚几乎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肯松懈半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松弛自在的她,头一次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身处于另一个他不能靠近的领域时,她会有这样的一面。
“姐姐在干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抬头问她。
她被他的称呼哄得心花怒放,丝毫没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我在订做新衣服,悟要不要帮我选?”
他点头跟她走进房间,再一次看着她淌过那条发黑的河流,视线紧紧追着她细长的脚踝和光洁的脚背。她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走神,不断地出声询问他哪个颜色更漂亮。他只是摇头,看着一匹又一匹的布料从她手里过去,直到那匹被她踩过的丝绸被捡起,披在她肩头和她长发几乎融为一体,轻轻贴着她的面颊。
“这个很漂亮。”他指着说。
她信任他的选择,于是这匹布被裁制成了她的新衣,和他的注视一起覆盖在了她的身体上。那时候的五条律子一无所知地放任着他的目光,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注视会在时间的推移下会变成她后半生一场无法停止的荒诞噩梦。
少年时期的这道挥之不去长河仿佛成为了五条悟成长的一道分水岭,他从冷漠寡言开始变得健谈外向,过去那个面容稚嫩的他一夕之间变成了少年模样。他也开始像很多青少年一样不安分,羽翼渐丰后,五条家的高墙根本拦不住心野的他。
五条悟总是往家门外跑,还撺掇五条律子跟他一块出去。
常年谨守规矩的五条律子从未试过独自出门,她也对墙外远离五条家的一切有着一种隐秘的向往,于是耐不住诱惑跟他一起跑出了五条家。
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她就有些后悔。一直活在温室里的她走出温室就如同不小心误入大海的河鱼,她不熟悉这里,对未知的一切有着天然的恐惧。玻璃橱窗里倒映出来被五条悟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