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纾起先还不知道这人在说她,直到看见他眼睛发绿拼命朝她这边挤过来,吓得赶紧躲到兄长身后,死死抱住龚忱的胳膊。而龚忱看到有人当众调戏妹妹,怒不可遏,火着脸将龚纾牢牢护在背后,示意一旁侍从拦住这个疯子。
温廷奋力推开旁人,满脸猥琐地向龚纾跌跌撞撞走过去,身旁的家丁随从们拦也拦不住他。
孟砺见状跨上一步,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哪儿来的登徒子,我家姑娘是你这蠢头蠢脑的混小子嘴里能提的?把你爹妈喊出来,看看是谁家有娘生没娘教,整出你这么个混账玩意。”
他人高马大的,比温廷年长几岁,身上又有功夫,温廷在他手里就和一只小鸡仔似地,双腿乱蹬使劲挣扎,一点用也没有。
边上温府的下人们见少爷被抓,慌慌张张想要去救,却投鼠忌器,生怕对方下重手,一个个神色紧张地围在孟砺边上。
“你又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快放开我!信不信我让我娘打死你!我告诉你,我爹我外祖都是大官,随手就能弄死你这小老百姓……”
京城里官家子弟随处可见,温廷一身锦缎华服,随从众多,确实不像是普通人,龚忱示意孟砺先不要伤他,往温府的下人们脸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温俭身上。
从温廷冲着龚二小姐发疯开始,温大人交代的事情,温俭就算干成了,他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听到少爷乱喊,很是替自家大人捏了把汗。
抓住温廷的少年瞧着厉害,但温俭一眼就看出真正的话事人是龚忱,他年纪虽小,容色举止却自带一股沉稳老练的气度,立刻上前向他告罪讨饶:“对不住这位哥儿,我家少爷是御史温大人的长子,年纪小,说话失了分寸,多有得罪,还请小哥包涵一二,待小的回禀我家大人,再行上门致谢。”
“原来是温大人的公子。”龚忱对孟砺略一颔首,让他把人丢还给温家的人,阴沉着脸对温俭肃然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有辱斯文,舍妹年幼,无辜受此惊吓,届时自当向温大人讨个说法。你们还是用心看好贵府公子,莫要再惊扰了旁人。”
温廷还要发疯,温家的家丁七手八脚拦着他闹成一团,龚纾从哥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始终不敢出来。
“龚三,纾儿!”
河畔又来了一队人,可不是哪家的家丁,都是正儿八经的带刀侍卫,听主人命令硬生生插进来隔开温廷一众与龚家人。
龚忱拍拍妹妹小手,带她一起对来人躬身行礼:“见过三殿下。”
来的是三皇子恪桓,也是特意来找龚家两兄妹逛灯会的,问清原委后心下愠怒,当即下令让侍卫把人拖走,要不是因为念及对方是温家的人,就直接抓了丢进刑部大牢里去判个杖刑打到他老实。
温俭是认得三皇子的,陪着笑脸再三致歉,麻溜把吵闹不休的傻少爷给带走了。龚忱这才小声对龚纾说:“晚上回去要将此事告知父亲,温御史的岳父是吏部的徐阁老,与父亲同在内阁,即便要兴师问罪,父亲恐怕也得顾及徐阁老的面子。”
“官家子弟本应以身垂范,恪守律法,此人当街口出秽言轻侮女子,斯文扫地,丢尽了温徐两家颜面,就算是徐阁老,恐怕也不好昧着良心包庇外孙。纾儿放心,有我在,今晚不会再有半只狂蜂浪蝶能近你身。”
龚纾幼时在宫里待过,与恪桓自小相识,关系亲近,此刻终于从哥哥背后钻出来,笑吟吟地向三皇子道谢:“多谢三舅,还是舅舅威风,一出手就摆平了恶人。不过您来得太迟,我们花灯都放完了,待会儿得自罚三只包子。”
恪桓失笑摇头:“三杯酒也就罢了,三只包子是想撑死我吗?我也带了花灯,纾儿替舅舅放进河里可好?”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一站浅黄色的荷花灯,走到龚纾身旁递过去,低头含笑望着她柔声说:“你手里不是还有最后一只吗?和我的一起放了吧。”
龚纾年纪还小,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坦然应下接过花灯一起放进河里,双手合十专心许愿。而龚忱在一旁却看得暗暗皱眉,三皇子对妹妹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可不愿意宝贝妹妹嫁入皇家,万一受人欺负都没处说,这事情回去得找个机会给父母吹吹风,从根上堵住恪桓的路。
尽管河边这场小波折是温湛亲手设计的,但他本人此时却在酒楼与同僚们筹光交错,畅谈对饮,叶斐自然也隐身附近盯着他。百无聊赖间,在人群中瞧见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东张西望地正在找人,正是和丫鬟们被人流冲散后落单的小哑巴。
她面色焦急,到处找不到团儿她们,又不能发声喊名字,在街心被逛灯会的人挤来挤去。叶斐看着不忍心,丢下他锦衣卫的活,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抓住胳膊把人强行拽到街角无人之处。
“你在找谁?你公爹可不在这儿。”
计莺儿挣开他的手,听到这话瞬间就黑了脸。
龚忱:我妹妹不嫁人,望周知。
三皇子:她虽然叫我舅舅,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