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过往?是奴婢想的那种——过往吗?”
姜稚衣没再说话,仰躺着默默流起泪来。
谷雨张着嘴瞪着眼愣了半天,试探道:“难道……您与沈少将军不是外边传言的对头……?”
她才新来府上几日,看郡主与沈少将军分明就是一对冤家呀!
姜稚衣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搭着谷雨的手腕坐起来,沉痛地闭了闭眼。
她又何尝愿意与他当这“对头”,却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在外做戏……
正是主仆二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之际,一名婢女叩开了寝间的门:“郡主,沈夫人和沈少将军来府上看望您了。”
姜稚衣眼泪蓦地一收:“什么?何时来的,他在哪里?”
那叫小满的婢女慢吞吞还没答,姜稚衣掖着帕子揩揩眼角,又自言自语起来:“他来看我,沈夫人也来了,难道……难道是来提亲的?”
“???”
一转眼,刚刚还柔弱如小白花的病美人已经生龙活虎跳下床榻,提着裙裳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谷雨和小满愣在床边大眼瞪着小眼,片刻后——
“郡主您的鞋!”
谷雨提起姜稚衣的趿鞋追了出去,追到寝间门口,却见三名身形彪悍的仆妇围上了姜稚衣。
“郡主伤势未愈,这是要去哪儿啊?”打头的仆妇殷切笑着。
姜稚衣蹙眉后退两步,回头看向谷雨:“哪儿来的脏东西?”
谷雨还沉浸在姜稚衣方才仿佛变了个人的震撼里,一看她来了平日的脾气差点接不上茬儿,一愣过后才上前:“哪里来的刁仆!郡主去何处还需向你报备?”
那仆妇觍着脸一笑:“自是不需的,只是郡主有伤在身,不宜下床走动,夫人也是关心郡主,才命我等过来照看……”
“大夫都没说这样的话,我新来不久,竟不知府上夫人还通晓医术?”
“这……夫人也是为郡主安危着想,郡主昨日出门遇到山贼,夫人心里头跟油煎似的,真真是后怕!眼下外头不太平,郡主还是待在屋里最为妥当……”那仆妇说着又拱上前来。
谷雨护着姜稚衣,嫌恶地连连后退。
三名仆妇揣着笑脸将两人挤回了屋,啪地合拢了房门,窸窸窣窣给门上了锁:“夫人眼下正在正堂待客,一会儿便来看望郡主!郡主且好生歇息着!”
两炷香后,瑶光阁高耸的院墙下,谷雨扶着长梯,心惊胆战望着头顶的人:“郡主,这墙也太高了,您当真要上去吗?”
姜稚衣头也没回,抓着长梯的扶栏毅然决然地一级级踩了上去。
平日里连一粒灰尘都入不了眼的人,为了见情郎竟连窗都能爬,墙都能翻了……
想来夫人派来的那几个黑心仆妇也是万万想不到,向来眼高于顶,自矜身份的郡主还有这样的一面,根本没在窗和墙这两处设防……
谷雨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觉着这一幕怎么瞧怎么别扭。
一转眼,姜稚衣已经一鼓作气爬上墙头,却停在最顶上一级阶梯,一副卡住了的模样。
谷雨一颗心吊得更高了些:“……郡主,您是不是不会翻墙呀?”
不会翻也是正常的。
不,不会翻才是正常的……
“本郡主翻过的墙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姜稚衣撂下话,蹲在梯子上细细喘了会儿,直起身子往下一望,一阵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这劲儿,抬起脚跨去对面。
金灿灿的小蛮靴在空中悬了半天,愣是没能踩下去。
怎么翻去对面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三年不翻,一时生疏罢了。”姜稚衣抓着扶栏又蹲了回来。
“那您要不还是下来吧!奴婢方才问过小满了,她说沈少将军今日不是来跟您提亲的,只是探望您的伤势罢了……”
“什么叫罢了?这是他回京后头一次主动找我,怎能罢了!”
谷雨还想再劝,忽听墙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犬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幸而郡主无事……”
姜稚衣身形一顿,猫着腰压低身子,露了一双眼探出墙沿去。
墙外斜前方过道上,沈家那位继夫人正与她舅母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两人身后安静跟着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这俨然是心有灵犀的双向奔赴了。
他定是发现她被舅母关在了房里,便像从前那样来墙外接应她,他果然不会不记得她。
那昨日……姜稚衣思索了下,应当是因为旁人在,他才那般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