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郡主此刻可以让行了吗?”
“不可以!”姜稚衣眨眨眼思索了下,扬扬下巴,“你拿走了我的珠钗,我是来要回的,免得来日让人瞧见,脏了本郡主的清誉!”
“放心,臣对郡主的清誉毫无兴趣。”元策捏着珠钗的手反向一用力,将折弯的钗子又掰直回去,摊开手给她。
姜稚衣朝不远处瞟了眼,见仆役们都在埋头洒扫,快快上前接过了他掌心的珠钗。
元策刚要收回手去——
那纤细的指尖忽然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元策手心一麻,蓦然抬眼。
面前的少女唇角一弯,冲他轻眨了下左眼,将一样什么物件塞进他手心,随即羞答答转身跑开了去。
元策僵在原地,盯着那含羞带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缓缓低下头去,看见了一张字条——
“阿策哥哥,一别经年,九天之上星辰之多,道不尽我对你的思念,高山之下磐石之重,比不上我心之坚。今夜落雪之时,烟雨湖畔,愿与君把臂同游,执君之手,共赴白首。你的衣衣。”
“…………”
入夜时分,浓云低垂,北风一吹,雪絮纷纷扬扬落下,打着旋儿徐徐飘落在瑶光阁顶上的琉璃碧瓦。
屋瓦之下,寝间内鎏金灯树烛火荧荧,一身盛装打扮的人正顶着精致的妆容急急来回踱步:“你是说,我今夜见不到阿策哥哥了?”
“恐怕是这样……”眼看姜稚衣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整天,又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梳妆穿戴,谷雨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得了口,“想是夫人发现您从窗子出去过,这下将门窗全封了,莫说咱们人出不去,就连消息也传不出……”
前日遭遇山贼时,姜稚衣的亲信护卫尽数受了伤,贴身婢女惊蛰为引开贼人,也伤在了百里外的邻县,被好心人救治回了当地医馆,暂时回不了都城。
那么大一个瑶光阁,堂堂郡主身边只剩几个不经事的新人,一时间竟无人顶用。
“牛郎织女一年都有一次相会,我等了三年,舅母竟又坏我好事……!”姜稚衣跺了跺脚,不信邪地走到紧闭的房门前,试着抬手用力一推——
推了个纹丝不动。
是了,她舅父在工部任职,醉心建造,当初为她修建这瑶光阁时所用皆是最坚固的造材,这牢不可破的金屋,号称便是攻城锤来了都能扛上半刻……
舅父却可曾想到有一日,这金屋会困住他外甥女自己!
姜稚衣回到榻沿坐下,恨恨闭了闭眼。
窗外落雪声窸窸窣窣,本该是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此刻这一声声却像在往人心里剜刀子。
“雪下起来了,阿策哥哥会不会已经在等我了?”姜稚衣忧心忡忡望向窗外。
“这雪才刚下大,想来沈少将军不会这么早赴约。”谷雨宽慰道。
“是啊,雪下得这般大,也不知他衣裳穿够了没?”
谷雨:“?”
“沈少将军血气方刚,大冬天也只穿单衣,定是不怕冷的。”
“是啊,这大冬天的,他若是冻坏了身子,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谷雨:“……?”
“沈少将军在西北边关过了三年冬,怎会在长安冻坏呢!”
“是啊,那些西北边关来的莽夫也不知懂不懂照顾人,会不会给他煮点姜汤暖暖身子?”
谷雨:“???”
“郡主,奴婢觉着您眼下还是应当先担心自己,您看夫人从前顶多暗中使坏,如今竟都明着得罪您了……至于沈少将军,等不到您,他自然就会回去的。”
姜稚衣轻轻点了点头。
谷雨刚松下一口气——
“是啊,”姜稚衣神伤地摁了摁额角,“等不到我,他断断不会自己回去,也不知现下该多着急?”
谷雨:“……”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开阔的寝间里,幽怨的女声时轻时重,时高时低。
“说好待他归来一同看雪,这白首之约难道终究无法实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谷雨站着打起瞌睡之时,姜稚衣终于停下碎碎念,从榻沿站了起来:“不行,我定要想办法去见他!”
大雪纷飞一夜,天亮时分方歇,漫山遍野都被积雪覆盖,白皑皑苍茫一片。
京郊蜿蜒的山道上,一黑一棕两匹骏马轻驰着,一路飞溅起松软的细雪。
行至岔路,黑亮宝马上的少年忽地一勒缰绳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