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拢上斗篷出了院子,坐上步舆往北面小佛堂去。
到了院外,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咬牙切齿的痛骂——
“这小白眼儿狼,害我们母子分离两月之久,连除夕都不让我们见面,还叫侯爷也回不成京……自己死了爹死了娘,便看不得人家一家团圆……!”
“阿兄下狱也定是被她所害……我现下出不去,你想办法去康乐伯府传信,告诉阿兄是这丫头要搞垮我母家,故意设计陷害他……”
“舅母拜了两月菩萨,怎的菩萨没教您,凡事别把自己想得太要紧?”姜稚衣一脚跨进了佛堂。
钟氏打了个哆嗦,坐在蒲团上回过头去,一惊之下踉跄着撑地爬起。
一旁的通房妾室立马去扶她。
“你——”钟氏跌撞着走上前来,被护卫隔在姜稚衣身前一丈之外,“我要见侯爷,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康乐伯!”
“舅母想见的人倒不少,可惜他们未必想见您。”姜稚衣看着她,面露同情之色,“您为大表哥深谋远虑,精心筹划,大表哥当初病愈之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却是燕春楼,半步也不曾踏进这佛堂,您心心念念着康乐伯为您去圣上跟前求情,可康乐伯听说您被关禁闭,明哲保身还来不及——”
“我是没爹没娘,但您的一家团圆,看着也不过如此呢。”
“你、你不必在这里逞口舌!不过是你拦了我送去康乐伯府的信,拦着你大表哥不让他来见我……”
钟氏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痛心疾首的事,颤抖着拿手指着她:“你个小白眼儿狼,才与那沈元策好上几日,居然支使他打断你大表哥的腿……这么多年,你大表哥与你同个屋檐长大,待你掏心掏肺,竟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与你两月的情分!”
姜稚衣眨了眨眼:“我与沈少将军何等情分,舅母年前不就知道了吗?”
“什么年前……?”钟氏一愣,“我知道什么……”
一愣过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你竟年前便与那沈元策有了苟且?!好啊,等我告诉你舅父,看他怎么打断那沈元策……”
“舅母这出戏倒是演得不错,”姜稚衣赞赏地上下打量着人,“您年前偷偷给我与沈少将军使的那些绊子,我可都记着,您大可去同舅父说,到时我们对峙一番,看舅父是觉得我这外甥女出格,还是您这夫人恶毒。”
钟氏愣在原地半晌:“……我年前给你使什么绊子?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大过年的,姜稚衣也懒得再与她理论下去,叹着气道:“随您怎么说吧,今日来这趟,一是同舅母拜个早年,一是提醒舅母,您喊破天也无用,这佛堂,您是出不去的,不如省点力气少骂两句,还能在菩萨跟前积点德。”
被钟氏闹过一场,姜稚衣无端端吃了一肚子气,用午膳的胃口都没了。
其实原本除夕这等日子,让他们母子团个圆也是无妨,毕竟她与阿策哥哥都快说亲了,这对母子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偏偏眼下钟家的贪污案还在受审中,钟氏人虽蠢笨,却知道她与阿策哥哥许多事,若往外头一通攀咬,非说她与阿策哥哥联手害的钟家,岂不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中了——
上回她已问过阿策哥哥,为何提前查探钟家的罪证,阿策哥哥说,是因为她这舅母待她恶毒,他捏着钟家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钟氏虽无实证,但有些刺耳的话传出去容易左右人心,她不能让阿策哥哥被宣德侯怀疑,所以在钟家的案子有定论之前,必须看住钟氏。
姜稚衣没用几口午膳,到了傍晚,干脆早些时辰去了公主府找宝嘉阿姊。
这除夕夜,她往年或者在宫里吃宴席,或者在侯府与舅父和方家人一道吃年夜饭,可今年涉数百万两的贪污案一出,皇伯伯为做出节省开支的表率取消了除夕宫宴,舅父又不在,她便找自立门户的宝嘉阿姊过年去。
进了公主府,宝嘉一见着她便调侃:“算着这可是你最后一年与我一道吃年夜饭了?”
姜稚衣一愣,还没懂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翠眉笑着附和:“可不是,等嫁了人,自然要在夫家过这团圆夜了。”
姜稚衣脚一跺,在宝嘉旁边坐下:“我这才进门呢,又拿我打趣……阿姊若这么舍不得我,找我夫家的军医做驸马不就行了,到时我们四人一起团圆!”
宝嘉噎了噎,转向翠眉:“瞧瞧这过河拆桥的主,给她出完妙计就这般嘴脸了,还拿她阿姊说上笑了。”
“奴婢倒觉着这提议很是不错呢。”
宝嘉觑觑翠眉,又问姜稚衣:“怎的你阿策哥哥知道你今夜一人,也不陪你?”
“他家中有母亲,虽是继母,没有生恩也有养恩,都年不见了,这种日子怎能不着家?再说军营的将士跟着他背井离乡来了长安,也该犒劳犒劳,他这一晚上已有两顿年夜饭要吃了。是我跟他说,我今夜有你作陪,让他自去忙的。”姜稚衣拿捏着将军夫人的范儿款款作答。
宝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他晚上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