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这样就不想来了?”元策瞧着她有些勉强的神色。
姜稚衣嘴上没答,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意思。
“姜稚衣,我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元策抱起臂盯住了她。
“看、看出什么?”
“你可远不如人家裴雪青喜欢我兄长。”元策朝上头努努下巴。
“……”
姜稚衣被他盯得心虚地转开眼:“那人家是一对,我又不……”
话说一半,一眼看见脚下杂草丛中一条花花绿绿的软物游了过去。
元策一低头,刚要把人拉过来,姜稚衣当先一声惊叫跳了起来。
电光石火的下一刹,姜稚衣已将整个人挂到元策身上,一双手牢牢搂住他脖子,两条腿圈住了他的腰。
元策轻轻掂了下人,将她抱稳了些,往草丛一看:“一条花蛇而已,已经走了。”
姜稚衣头晕目眩地喘着气,低头看他:“一条、花蛇、而已?你在说什么轻描淡写的话……”
元策眉梢一扬,抬起头来:“那——这山里居然有一条花蛇?”
“当然是居然!怎么不是居然呢?”姜稚衣脸色发白地腾出一只手摁住狂跳的心口。
“是居然,”元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来祭拜我兄长,他居然拿花蛇吓唬你,却没有吓唬裴雪青,可见兄长不论生前身后,选择始终如一,所以——”
“所、所以?”姜稚衣愣愣垂下眼来。
“所以——”元策抬眼看着她一笑,“别喜欢我兄长了,喜欢我吧。”
姜稚衣盯着元策仰视着她的眼, 从他眸光的倒映里看见自己一刹那慌乱的神色。
花蛇分明已经游走,心脏却跳动得比方才的惊魂时刻还要剧烈。像是为着她根本不喜欢沈元策的心虚,又像是为着别的什么。
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如同过去数月里, 她做着话本里那个依依,每当与他亲近之时……
姜稚衣一瞬间回过神来, 低头看清两人此刻的情状。
……这也太亲, 也太近了!
视线一落, 看见自己抱着他脖颈的手, 圈着他腰的腿, 姜稚衣难以置信般睁大了眼,像被烫着似的蓦地一松。
可手松了, 脚松了, 人却还挂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你放我下来……”姜稚衣急喘着推了推他。
“真是用完就丢。”元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揽在她腰后的手流连着摩挲了下,刚要放人——
姜稚衣腰窝一麻, 痒得痉挛般抖颤了下,一声惊呼险些栽下去。
仿佛无意间触碰到她身体的关窍,元策也是一愣,稳了一把人,这才将她平放回地上。再一低头,见她脸颊微红,揉着腰窝几分尴尬。
“那是——”元策看着她眨了眨眼, “你痒痒肉?”
“不是!”姜稚衣瞪他一眼,两脚软绵绵打着架似的朝上走去,走了两步一回头,见他好似还在回味她有趣的反应, “去祭拜你兄长了,严肃点。”
继续七拐八绕地往上走着,姜稚衣脸颊的燥热渐渐消退,身侧元策也不再同她说笑。
方才在山脚附近尚不觉得,越往上,越看到这座孤山触目惊心的荒芜,姜稚衣全然忘了蛇虫的可怕,泥巴的脏,只觉寒意阵阵泛起,凉骨透心。
眼望着这满目的苍凉,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沈元策一身锦衣,嬉笑怒骂,打马过长安街的恣意模样。这样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死在最热烈的年华,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役里,可死后莫说立英雄祠,连自家陵园都不能入,只能葬在这样的荒郊野地……
直到抵达目的地,看到那座连名字都不能刻的墓碑时,姜稚衣整个人像被牢牢钉在了泥地里,一步无法再上前,怔怔站在原地,看着那座潦草的坟,看着那块歪歪斜斜,仿佛随意一竖的木碑。
“为何这么潦草……”
元策站在她身侧望着那方墓碑,目光微微出神,低着声说:“潦草才不会被打扰。”
姜稚衣恍然明白过来。这孤山不像陵园有人看守,若坟修建得太过精致,容易惹贼人的眼,更重要的是这样一座无字碑如果太过体面,也容易让有心人好奇墓中人的身份。沈元策刚战死的时候,想必谁也无法预料这双生子之事能否瞒天过海,担心有人生疑,万一查到这里掘坟开棺验证,只得慎之又慎。
只是这样一幕连她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裴雪青了。
眼看裴雪青站在墓碑前许久未动,姜稚衣不忍地别开了头,决定还是不上去打扰了,让她好好跟沈元策说说话。
元策也站在原地没动,将这时间留给了裴雪青——这坟虽然潦草,但坟上杂草刚被清理过,姜稚衣猜他应当前些天一回河西便已经来祭拜过。
姜稚衣站在远处,看裴雪青跪在墓前打开食盒,一双手止不住地打颤,忽然在想,裴雪青有此千里祭拜的情意,沈元策从前应当也对她很好吧?
沈元策在裴雪青面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