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握拳点了点头:“看叛军来势,京畿必定已经陷入战事,咱们附近各州也都面临强敌,无力彼此支援,唯有各自守好脚下阵地,幸好您所在的杏阳易守难攻,比起别州,目前咱们的情形还算好的。”
姜稚衣抿了抿干燥的唇:“既然杏阳易守难攻,叛军若拿下杏阳,等于拥有一座坚固的堡垒,待你们少将军千里带兵驰援,对上这座堡垒,便会落于范德年的下风,是不是?”
“没错,何况……”
何况眼下这城中既有玄策军的未来少夫人,或可撼动河西,又有相国之子,或可撼动裴相,对范德年来说实属意外之喜,拿下杏阳更如同锦上添花。
姜稚衣听懂了三七的言外之意,牢牢攥紧了衣袖。
四面皆敌,她与裴家兄妹已无路可退,唯有——
三七:“小人必定誓死保护好您!”
“是我们要一起,誓死守住杏阳。”姜稚衣紧紧盯住了三七。
恰此时,魏寂把着腰刀匆匆步入正堂,朝上首拱手:“大人,已照您吩咐部署完毕。”
朱逢源摆摆手:“这时候就不必亲自来报了,速速上城楼指挥坐镇,我随后就到!”
姜稚衣看着两人,思量来去,还是不太信得过他们的部署,想起曾在玄策大营见过玄策军守城时的井然有序,与朱逢源提议:“不知朱刺史可否允许我的人一同上城楼督战,他们经验丰富,配合默契,若分散在各个关卡,各城门之间更易彼此策应。”
“这——”朱逢源面露犹豫。
“大人,不可!”魏寂摇头,“这毕竟是玄策军,岂可凌驾于我杏阳守军之上督战……”
朱逢源为难道:“的确,郡主,若无调令,玄策军不宜参战……”
姜稚衣凉凉瞥去一眼:“长安恐怕都在等玄策军来救,我玄策军中精锐就在你杏阳城,你推三阻四,可是与叛军同心?”
“下官绝无此意!”朱逢源瞪大了眼。
裴子宋微微笑着:“朱刺史,大敌当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还当变通行事,再说这一百名玄策军都是护送郡主回京的人马,如今郡主蒙难,他们自然要保护郡主安危,难道圣上事后还会怪罪您保护了郡主吗?”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朱逢源看看姜稚衣,又看看裴子宋,揪着满脸的褶子松了口:“那就这么办吧……”
姜稚衣点点头:“那便请朱刺史将此军令白纸黑字写下,盖上官印,省得我军中将士办事束手束脚。”
……这哪里是怕办事束手束脚,分明是盘算着万一圣上怪罪,也由他这刺史担责。
朱逢源在姜稚衣的逼视下,硬着头皮执笔照办。
姜稚衣转向三七:“路开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三七肃穆拱手:“玄策军定不辱使命!”
深夜子时末,姜稚衣和裴子宋面对面坐在官衙正堂,沉默地盯着手边的茶盏。
两军交战已持续两个时辰,交战的地点从一开始的东城门,到了现下的北城门。
姜稚衣和裴子宋起先还在讨论形势,到后来除了等待也无事可做,便成了这般的相顾无言。
官衙在城南,这里静悄悄的,听不太见号角声,好像今夜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外面什么也没发生,然而茶盏里细微波动的茶水却证实着厮杀的激烈,证实着这座城池正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
姜稚衣看着眼下茶水漾开的一圈圈波纹,眼前浮现出四月里在玄策大营目睹的攻守城战演习——硝烟弥漫,战车疾驰,喊杀冲天。
演习尚且如此,若是实战……
“裴子宋,倘若,只是倘若……”姜稚衣忽然抬起眼来开口,“倘若城破,你落入敌手,范德年拿你要挟裴相投诚,裴相会怎么做?”
裴子宋似乎也早已预想过此事,笃定地笑起来:“父亲必不可能为了他的儿子向谋权篡位之人投诚。”
姜稚衣跟着一笑,点了点头。
“郡主呢?”
姜稚衣收起笑意,默了一默,与裴子宋露出一样笃定的神色,说的却是:“我不会落入敌手。”
裴子宋目光轻闪,静静看着对面的人,皱了皱眉头。
忽然一阵奔走的脚步打破了正堂的宁静。
两人齐齐站起身来,看见三七抹着满脸的血泥奔了进来:“少夫人,我们退敌了——!”
姜稚衣悬了整夜的心终于往下落了一截:“敌我伤亡如何?”
“我方伤亡尚在清点,估计在一千以内,叛军只剩约莫三千残兵,扛不住暂时撤退了!”
“我们的人可都还好?”
“少夫人放心,弟兄们只是督战,并未受伤!”
“眼下外头什么局势?”
“我们扛过了第一波火力,接下来就看叛军后续兵力何时抵达,若附近各州坚持久一些,我们便可多一些喘息时间,不过今夜应当不会再有第二战了,少夫人快去歇一觉吧!”
姜稚衣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