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铺到床上,脱掉外衣,钻进被窝睡觉。
许则这几年养成了一个奇怪的癖好——回老房子里睡午觉。可能是少年时代总是睡眠不足,学医后又逃不过地狱作息,所以会把睡午觉当成爱好。不过平时太忙,满足爱好的机会并不多,有时好几个月才能来一次。
还有个原因,是经过实践验证的,许则发现在这里睡觉,梦到陆赫扬的概率会大一点。
最清晰的一次梦,是去年夏天,就在这个小房间里,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陆赫扬穿校服坐在书桌前,一边将电风扇打开一边轻声道:“可能要久一点,不等的话也没关系。”
陆赫扬还是十八岁的陆赫扬,可许则能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十八岁的许则。
风扇吹过来,许则坐在床边,即使知道后来是什么结果,知道最终会分开,甚至知道眼下是一场梦,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像现实里固执过的无数次那样,回答:“会等的。”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许则兀自怔了很久。那时他已经将近六年没有见过陆赫扬,所以做梦都只能梦到高中的陆赫扬。
靠这些久远而虚幻的东西吊着,却不抱有任何目的,许则有时自己都不太明白。
无尽的,回想过一遍又一遍,几乎已经无法再找出任何一点新细节的回忆,和寥寥数次梦里的见面——其实梦到也不觉得高兴,相反会十分空落,可如果想要看一看陆赫扬,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回到十几岁的那片苦海里,再相见。
今天什么也没有梦到,许则睁开眼,被窝里暖和又静,有刚被晒过的特殊味道。他翻了个身,把头探出来一点,深深吸了口气。
吸到一半,猛地停住,许则错愕地看着靠在书桌边的alpha,怀疑自己其实没有醒来,而是陷进了第二重梦。
可对面的似乎不是高中的陆赫扬,要更高一点、成熟一点,和以往梦里的模样不同。
许则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紧盯着陆赫扬,无从得知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会来这里——许则想到一种可能。
极其认真地辨别着陆赫扬的眼神,许则试图找到证据,很久之后他一点点松懈了紧绷的肩膀,上半身弯曲着垂下去一些。看不出是放松还是失望,许则的情绪总是很不明显。
“大门没有关好。”陆赫扬说。
许则想了想,应该是自己抱着被子回来时是用肩膀顶门,以为关好了,其实没有。
“没事的。”他反过来宽慰陆赫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离家徒四壁只有一步之遥而已,是小偷来了都会忍不住留下十块钱再走的程度。
陆赫扬提醒他:“黑市里一个s级alpha最少可以卖到一百万。”
是句玩笑话,许则却没能从陆赫扬脸上看到该有的那点笑意。他感到异样,站在那里的不像有记忆的陆赫扬,也不像完全失忆的陆赫扬,微妙的有些奇怪。
“上校。”是叫给陆赫扬听的,也是叫给自己听的,许则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有人告诉我的。”
没有说名字,贺蔚或是顾昀迟,意味着是自己不知道名字的人,又能够准确地知道门牌号,大概率是曾经的某个保镖。许则的心里开始没底,他猜测陆赫扬是在了解过去的事,但为什么会直接了解到自己家里来。
作为陆赫扬人生里不算起眼的一部分,按理来讲应该排在最后几位才对。
许则从被子里挪出来,下了床,摸起床尾的毛衣套上。他没有继续问陆赫扬来这里做什么,只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
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许则回到房间,陆赫扬依旧站在书桌前。许则将水杯递给他,犹豫了一下,问:“假期要结束了吗。”
“嗯,今天最后一天。”
陆赫扬接过水时许则短暂地碰到他的手指,有点冰,许则于是去看陆赫扬的领口,试图数他穿了多少件衣服。
“经常回来住吗。”陆赫扬看着许则的脸,问他。
“不经常。”许则收回视线,解释道,“今天刚好有空,就回来做个饭,睡午觉。”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亲人等他归来,没有谁为他做一桌团圆菜——即便是这样孤单而不完整的家,也要一有空就跨越大半个首都的距离回来,自己做饭、打扫,然后安安静静睡一个午觉,等到天黑又离开。
原本或许是会觉得难以理解的,陆赫扬现在却理解了。
有的人就是那样的,多年如一日,不会变就是不会变,声音、表情、眼神或是善于不抱期望地等待的性格。
不抱期望的等待算是等待吗,会觉得辛苦吗——应该这样问一问许则的,只是现在还不能。
沉默很久,陆赫扬笑了一笑:“我吵到你了。”
看到陆赫扬笑,许则心中的怪异感终于消失掉一些,于是神色也跟着轻快了点,他抿了抿唇,说:“不会的,我没有听见声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