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吗

一过十点，宅子便静下来。祝豫站在屋内，隔着一扇门，只能隐约听见走廊有拖鞋走过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去了宋九章房间。

祝豫洗漱完，换上睡裙，她坐在阳台上，这里正对着后院的花园，几株山茶花在静静开放。

月光皎洁，料想那花瓣上的露水应该会像水晶一样缀在上面，只是祝豫肉眼看不见。

她现在丝毫没有睡意，准确的说，从她父母因车祸双双离世后，她再也没有在前半夜睡着的时候。闭上眼，脑海中不是构想他们的凄惨死状，便是梦见自己被叔父们谋害。这点，即使在知道宋家派人来接她也没有改变。

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祝豫听这声音猜测是夜莺，但是鸟儿应该落在别处，她从屋内的阳台上看不见。

祝豫从窗台上跳下来，她穿上孙妈为她准备的棉拖鞋，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融入过道的昏暗之中。

三楼的客厅在整层的中间，祝豫越走越能看清宋九章房门外的挂画，笔法出尘但力有不逮，只能算佳品，称不得上品。

祝豫站到窗边，扭动把手，将三楼客厅的窗子推开。冷风涌入，吹得她身上的真丝裙子也贴紧了身，胸前两点也颤颤挺立起。

怎么还不睡？

身后传来声音，祝豫是真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转身。

宋九章湿着头发站在她身后。她卸了妆，整个人反而显得凌厉了一些，身上穿着白色浴袍，显然是刚洗完澡。

祝豫还未缓过神，自然留意不到宋九章刻意避开的视线。还不等她开口，宋九章偏开脸，目光看向祝豫身后，窗台上的蝴蝶兰。

认床吗？

祝豫犹豫了一下，决定接受这个理由，她微微点了点头。

庭院中的夜莺又唱起来了，祝豫不禁转身望向窗外。花园里的草坪灯只能照亮小径，看不出雀鸟的踪影。

身后的铃兰味道逐渐包裹上祝豫，是宋九章在靠近。

要不要喝杯热牛奶？睡得会安稳一些。

祝豫的拒绝在触及到宋九章眼底笑意时，变为轻轻点头。她又跟在宋九章身后下楼，亦步亦趋。

宋家的厨房并不算太大，比祝家以前还要小上一些，这可能与宋家人丁稀薄有关。

祝豫之前偷听到二婶他们在背后嚼舌根，那时候宋家刚放出消息，要把祝豫接过来照顾，二婶和她妈说，宋家第二代都没结婚，孩子没有一个，没准真是要把祝豫当成继承人抚养。

小锅里的牛奶开始沸腾，宋九章慢条斯理地关上火，从消毒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

往后点，我怕烫到你。

祝豫向后撤了半步，她看见宋九章拎起奶锅，浴衣的袖口翻上去一些，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绷紧。她对准杯口，将热牛奶倒了进去。

忘了问你，要不要加糖了。宋九章歪了一下脑袋，像是在懊恼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模样竟有些可爱。

祝豫咬着下嘴唇，第一次尝试性地说明想法，要，我喜欢甜的。

宋九章应是很满意祝豫主动提要求，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转过身，从糖罐里舀了大半勺白糖出来。

祝豫端着那杯加了糖还插了一根搅拌棒的热牛奶，继续跟在宋九章身后，上楼。

在祝豫的房门前，宋九章停住脚步，晚安，祝豫小朋友。

祝豫欠身，很正经地回应：宋姨晚安。

宋九章很容易被她这副小大人模样逗笑。她掐了一把祝豫的脸颊肉，弯下腰，凑近了，声音低沉又温柔，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