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华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睁眼。
“忧喜,你把书柜最上层的竹匣取来。”
刘书华去取匣子。竹匣虽放在书柜最上层,但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触手光滑温润。
姚建华胳膊后撑坐起来,刘书华捧着竹匣坐在床沿,让师父靠在自己身上。
姚建华颤抖地打开竹匣拨开绸布,特写镜头拉近,数不清的碎玉残屑躺在匣底,如盈盈春水溅落在人间。
“这是……青玉剑的碎片……”
姚建华深深地望着那一匣子碎玉。
自负伤以来,他从未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忧喜,青玉门没落已久,人们早就忘了天底下还有这么一把绝世宝剑,所以我这守剑人当得轻松又逍遥,直到、直到那一天,你们师兄弟进了藏剑阁……”
刘书华眼睛一红,深深地低下头。
每个人都会犯错,这是没有办法的。有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当自己犯下的无法弥补的错误伤害了最亲近的人时,只能痛苦,只能煎熬。别无他法。
姚建华怔怔道:“忧喜,为师这一生行善积德仗义走天涯,我从未行过一件坏事、害过一个好人,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
刘书华单手搂住师父孱弱的肩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师父,徒儿对不住你……从你捡我回青玉门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保护好青玉剑,可我居然没做到……”
姚建华摇了摇头:“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把剑的宿命就是青玉门门人的宿命。你可知青玉剑是为守护天下太平而铸造的?天下动荡,青玉门威震四海。天下太平,青玉门便归隐山林。这就是青玉门门人的命,我从未责怪过任何人。我只是担心没了这把剑,青玉门以后如何守护天下太平?”
“我为天下,谁人为我?”
刘书华愤然道,“师父你拼死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有谁来青玉山看过你一眼问过你一句?那些名门大派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姚建华长叹一声:“大厦将倾风雨欲来,还分什么你我呢?”
刘书华默然不语。
姚建华侧过头看映在窗纸上的竹林清影,后期会配上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的背景音。
他平静地说:“忧喜,为师活不过今夜了。”
刘书华大惊,忙道:“师父,你不会的——”
姚建华断然喝止:“时间不多了,你让我把话说完。”
刘书华半张着嘴,他不敢相信师父要离开自己,可是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时间到了,师父要走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这一点,师父要走了。
姚建华道:“忧喜,为师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把你背上了青玉山。”
“师父……”
“为师知道你忘不了你的出身,知道你怨你的娘亲,也知道你思念你的爹爹。等我走了,你就是青玉门的新掌门。倘若有朝一日你抛下青玉门回乡寻亲,我不怨你。”
“……”
刘书华咬紧下唇,神色挣扎不定。
姚建华道:“师父只求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青玉剑。你千万不要告诉小晖真相,就让他以为他毁掉的是赝品。他是个苦孩子,别叫他再背这一桩罪了。”
刘书华沉重地点头。
姚建华继续说:“第二件事还是青玉剑。青玉剑的碎片都在这竹匣里了。凡事皆有命数,你只需要等。若是等到机缘,务必将青玉剑复原。今年的武林大会险恶异常,魔教勾结蛮夷来势汹汹,中原必生大乱。你身为青玉门掌门,务必仗义执剑,胸怀天下苍生。”
刘书华郑重道:“师父,我答应你。”
姚建华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刘书华的肩膀上。
他早就不行了,只是为了与徒弟说这些话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这些话是压在他心头的重担,仿佛系在脚踝的重石令落水者不能浮回水面自由呼吸。
现在,话说完了,他那轻盈的灵魂便挣扎着要离开伤痕累累的沉重肉身。
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姚建华又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小晖,小晖呢?”
刘书华强忍住巨大的心痛,泪眼朦胧道:“小晖下山了……师父你亲自送他走的啊……”
姚建华喘得有上气没下气,依然在问:“走了?还回吗?什么时候回?”
刘书华泣不成声:“快回来了,天亮就回来。”
“我想去接小晖……想看他最后一眼。”
“就在山上等吧。”
姚建华想摇头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下山去——去那个地方等,当初我找到你的那个地方。”
刘书华哭得泪流满面:“好,我背你去。”
他合上竹匣,随手扯了块帘布把匣子包好绑在胸前,然后在床前蹲下。
姚建华撑着床往前一扑,几乎是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