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儿没说话,她现在是不会离开皇宫的。
这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宫里,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宫外享福?
睡吧。她拍拍儿子的背,哄他入睡。
身边的孩子睡着后,江芸儿听着孩子细细的打呼声和三花猫的呼噜声,睁着眼睛看向黑暗的屋顶。
破败的屋顶依旧破败,只是原本能看到星星的洞被补起来,等到下雨天时,她终于不用到处找盆装漏下来的雨水。
这间屋子依稀是旧模样,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改变了多少。
江芸儿思考明天要做的事,菜地那边,九郞说他晚上过来浇水施肥,让她歇着;中午时猫神会叼来母子俩的食物,她好像连午饭都不用做了。
所以她能做的事就只有按弟弟说的,躺着睡觉?
这几年,为了能活下来时刻忙碌,江芸儿实在闲不下来,觉得自己不能被当猪养,她还是能找到活儿干的,比如说给九郞跟儿子做衣裳。
九郞十五岁生辰快到了,她给他做套里衣,宫里发的里衣肯定不合身也不舒服。
18 太监18 光环变强了。
最近宫里掌管花草的太监们的活儿特别多。
后宫的美人们为了章显身分,大多很矫情,怎么作怎么来。
明明有些花不怕夜露,可以放在室外,不必搬来搬去,偏生宁才人和几个美人同叹:马蹄莲、杜鹃花得了个贱名,就不能和牡丹、芍药一起共享温室了吗?人有三六九等,花也要分出三六九等吗?我等薄命如斯,他日只能如这马蹄莲杜鹃般让人随意搁置于路边,无人关怀
太监们能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低头,内心都在腹诽:你们薄命罢了,这马蹄莲杜鹃命好得很,哪里都能种。
再说了,它们也不是随意搁置路边,每一盆的摆放都有讲究的。
宁才人美丽的眼睛里噙着一汪泪,仿佛随时可能如珍珠般落下来,她幽幽地道:日后你们要一视同仁,万不可只重牡丹芍药,轻贱其他花儿。
众太监:
江河心里忍不住跟着呵呵一声。
马蹄莲和杜鹃如果能抗议,肯定将这几个美人骂得鼻血狂流三千尺!谁贱啦?谁贱啦?!它们是不如牡丹高贵,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下贱!
正当他心里腹诽时,皇帝身边服侍的夏公公正好经过御花园。
一群走多愁善感路线的几个美人注意到他时,那悲天悯人的愁绪浓郁得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恨不得扑了夏公公一脸。
宁才人幽然叹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世间万物皆有情,更何况是花花草草。
很好,这句诗不仅衬托出宁才人才女的身份,更暗示她是个温柔多情的姑娘。
江河听得嘴角直抽搐,这诗是形容国破家亡吧?
这宫里的才女还挺多的,才女的名头就如同那海绵里的水,不用挤都能捏出一沱。
路过的夏多福公公大概也受不住,脚步都快了几分,恨不得赶紧跑开。
每次路过御花园,都要遇见这么一出,起初还挺觉得新鲜,可若是次数多了,谁都遭不住啊!
年年都有鲜嫩的美人进宫,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后宫就会来场大戏,美人们智计百出,各显神通,莫说见多识广的老皇帝,就是他们这些太监,已经心如止水。
见夏公公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一眼都没看过来,宁才人等美人不禁遗憾低叹,随即又打起精神,说不定夏公公去见到皇上时,会提一提她们的才名美貌呢?说不定皇上今晚就会翻她们的牌了。
宁才人这么一想,便要离去作些准备,冷不仃一张精致的美人侧脸映入眼帘。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边那个等等!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所有的目光落到江河身上。
正准备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江河暗叹倒霉,本来他的活动范围并不是御花园的,偏生最近为了能空出时间跑冷宫,得罪了人,被分配到皇宫里的事故高发区御花园。
宁才人盯着江河,说道:对,就是你,过来!
江河只好过去,恭敬地给老皇帝的几个美人行礼,低垂着眉眼。
饶是厚重刘海遮盖那双灿如星子的双眼,刘海下的五官仍是足够精致好看到抓人眼球,若是掀开那厚重的刘海,又是何等的绝色。
宁才人几个盯着江河,心里先是酸得仿佛吃了一大碗加了半瓶醋的酸辣粉,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怜惜。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去怜惜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
可能是这小太监长得这般模样,容易引起女性心里的怜惜之间。
宁才人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小河子。
在皇宫里,太监没了那根后就自动变奴婢,生理上是被皇帝当成女的伺候他的女人。
每每想到此,江河心里一阵恶寒,伺候男人是不可能伺候的,谁敢让他伺候他就敢让男人也变成他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