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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烧了团火,脸上火辣辣的,他如被戳中要害的野兽,攥着拳,压低声音道:“许家应下这门亲事时难道不知道?你嫁来四九城时,难道不清楚?!”

“如今摆出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给谁看!”

许明意恍了下神,是啊,许家知道,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

只是懦弱的人总爱心存侥幸,想着万一呢?万一上天怜悯他,不至如此苛待于他——不到退无可退,身处绝境就不会明白,上天又怎么会怜悯一个连自己都欺骗,永远将希望系于他人身上的人?

话说出了口,张靖遥便后悔了,许明意说许家不需要一个阴阳之体的少爷,便足以说明许家根本不看重他,一个家族弃子,又能如何?

少爷……少爷,许明意在许家,是男儿身?

只是因为要嫁给他,才做了女人?

一念及此,张靖遥呼吸一窒,几乎喘不过气,竟不敢细想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靖遥涩声道:“……九娘。”

许明意开口道:“你说得对,许家清楚,我也明白。”

“都是明白人,那又何必再糊涂下去?”

张靖遥心中没来由的发慌,许明意却已经闭上了自己,又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多说了。

34

李公馆。

李司长是京中高官,他办宴会,不乏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来赴宴。李公馆内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公馆外车辆络绎不绝,西装长袍交织着,在灯影里俨然一出新旧错乱的迷梦。

许明意跟着张靖遥来到李公馆时,李公馆内客人已经不少,张靖遥亦是京中显贵,认识他的人颇多,见了面,都笑吟吟地打上一声招呼。许明意安静地跟在张靖遥身后,他眉眼秀丽,施过妆,身上穿的是旧式的衣裙,耳边戴着白玉坠,显得秀美沉静,透着和时下宣扬的摩登新潮格格不入的沉静端庄,画儿似的。

张靖遥那副皮囊生得好,西装革履,和许明意站在一处倒也登对,俨然一对璧人。

许明意对这样的场合不陌生,这也不是他头一回和张靖遥出席这样的宴会,从前他极力想做好张大少奶奶,唯恐丢了张靖遥的脸面,抑或教人看出他裙底下那双属于男人的脚,男人的身份,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宴会还是那样的宴会,心境却迥然不同。大抵是看多了戏,他看这满目的浮华,竟也如同看一出戏,只不过他是冷眼旁观的看客,不再竭尽心力妄图登场。

自那夜过后,张靖遥和许明意没有再好好说过话,张靖遥那话说完就懊悔了,可他哪里是能够弯下腰向许明意道歉的性子,索性就冷了脸,可张靖遥心里却愈发不痛快,许明意气性是越发大了,不过几句话就冲他使性子,闹脾气——偏偏张靖遥竟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心堵。

有时他想,不如和许明意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谈什么呢?张靖遥后来也寻过他母亲,和她说子嗣之事急不来云云,张夫人一听,将目光投向他,和声和气地问,“靖遥,这话是九娘让你来说的?”

不知为什么,在那样的目光下,张靖遥竟觉出了几分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愈发不耐,说:“我自己想说的,娘,我不过二十二,您怎么就那么急,非得逼着现在要子嗣?”

张夫人笑了,道:“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满地爬了。”

张靖遥拧着眉毛,说:“今时不同往日,娘,您就别管我们的事了,要不要子嗣也不是九娘说了算的。”

张夫人说:“可他一个女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要来何用?”

张靖遥哑然,半晌,他问张夫人,说:“九娘……他真的是女人吗?嫁给我之前,在许家那十几年里,他真的是许九娘?”

张夫人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出这话,可那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许九娘嫁进张家,本就是为了生孩子,他此前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关紧要,他是许九娘,也只会是许九娘。张夫人嗔道:“你这傻孩子,九娘不是姑娘,还能是什么?你自己房里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不知道?”

张靖遥讷讷不言。

张夫人说:“好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娘不逼她就是。”

不逼她,不是不想——张靖遥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无解的局,他当初为了子嗣娶了许九娘,若是许九娘怀不上孩子,他爹娘未必能容下她。张靖遥心头一阵无力,他实在厌倦了如同木偶一般被操控,半点不由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如离开张家——这个念头太危险,太离经叛道,一经浮现,就让张靖遥心惊肉跳,不敢再想。

这何止离经叛道,简直是大不孝!

张靖遥不知要和许明意谈什么,更低不下头,偏许明意也不再如以往,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二人这般不尴不尬的,张靖遥想低头,偏看见许明意冷淡的神情,又无法再开口。

许明意来了才知道李家今日设宴为的是阎玉山,他脑中浮现在街上匆匆看过一眼的军阀,那张侧脸如刀削就,棱角分明,冷厉不好相与。

阎玉山今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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