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的吸气声。
手腕上的划痕冒出血珠,侧过手臂,让血液顺势滑落滴到地面。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您时,您的样子。您曾说过的所有抱负。现在您是被什么蒙蔽了吗?”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穿过断裂的石砖和朽木,桃三蹲下身体。“还是说,您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主教大张着嘴,嘴唇哆嗦,他艰难地呼吸。捂住伤口,试图堵住不停涌出的血液。歪了歪头看向桃三:“你这…疯子,我早就…咳…该知道,你与他们不一样。你…不愿乖乖做一条听话的狗。”
主教转回头,看着坍塌的天花板,曾经这里也是一片繁荣的街区。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胸腔仿佛有风吹出,刮过咽喉变成沙哑的干咳。眼前似乎出现一个落魄小男孩的身影,与桃三面容有几分相似。
“我曾经也想试图改变什么,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人总要明白,有些事是斗不过的!”
桃三的面容模糊,主教的眼神有些怜悯。“你这样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也会后悔,最后还是会变得和我一样。”
“人活着要难得糊涂。装得糊涂,真的糊涂都好。”他又咳嗽起来,声音变得微弱,几乎听不清了。桃三不得不弯腰凑到他嘴边。“这样才能活得久。”
“桃三,你记得。宗教也不过是掌权者控制愚民的手段,没有什么善恶,只是王手中两刃的剑。”
“咳咳…你…会后悔的。”
桃三眼神变了。“我不会后悔!”他继续追问:“所以,你早就成了女皇的忠犬?还是说,从一开始教会就是女皇创建的?”
“难道她害怕那些被遗弃的平民造反吗?所以亲自创建教会,用来操控我们?”
说着,桃三小声嘀咕起来。抱着脑袋俯身在主教胸腹处,而后不可抑制地发出笑声。
有什么比发现你一直坚守的事,是个笑话更可笑的事呢?
“你一直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原来是因为我们更容易操控,哄骗。”
主教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眼睛变得灰白。摔在脚边的油灯,火苗挣扎着燃烧。
桃三解开主教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拔出匕首,视线在主教脸上停留几秒,便起身转过头。
现在,谁都不能阻止他了。神子是不是神子不重要,教会需要神子指引他们,反抗,推翻,迎接新世界。
他刚想离开,这栋残破的旧舍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就像那个人在特意提醒他。
“谁?”
桃三警觉,他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不知那人是什么时候到来。
脚步声逼近,一只手掌掀开油腻的帘子,钻进废墟的黑暗中。桃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观察,同时,缓慢向后退。
随着身影走进油灯画成圈的范围内,桃三终于从他的身形,分辨出来者何人。
“帕帕尼罗利洛尔!”
“没礼貌的年轻人。”帕帕尼右手握着一把细剑,看上去很精致,就像刚刚从陈列架上取下一样。“即使,我不再是圣骑士的一员,你也该尊称我为先生才对。”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桃三向他手中的剑瞥去眼神。“你是来杀我的。”
“为什么?”桃三自问自答,他的神经绷紧,紧到他的眼瞳一直在跳跃,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主教死了,留给他一个可笑的谎言。消失十年的圣骑士再出现,又是为了杀他而来。
“为了克罗诺医生吗?”
“不不不。”帕帕尼连声说。“你打扰到我的老板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乐趣,有了喜爱的宠物。正高兴着呢。”
帕帕尼轻率地说:“你怎么能抢小孩的玩具。”
“我知道了。”桃三抬起沾着主教血液的手,指着帕帕尼。“你也是个疯子。”
舔了舔嘴角,他的嘴皮干裂,就连舌头也微微发白。
“曾经的圣骑士,被皇城驱逐,如今又成为别人忠诚的狗了吗?”
“愚蠢,蠢透了。”桃三眨动越发干涩的眼睛,他奇怪帕帕尼脸色如常。“难道你不渴望自由吗?和我一起打开新世界的门!”
桃三张开手掌,血液已经凝固。“你清楚那些贵族做过的肮脏事,和我一起处决他们!改变这个糟糕透顶的国度。”
帕帕尼的眼神有了变化,说不上是嘲弄还是怜悯。
“你是在讲什么老旧的笑话。天真的小子。”帕帕尼摇头:“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斗志昂扬,固执己见的家伙,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人类历史上,早已经固定的模式轨迹。”
“可是,大部分不是倒在路上,就是成为另一个酷吏严苛的家伙。”
“事实上,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眼神怅然若失,陷入回忆而变得空洞。帕帕尼不愿意回忆起过去,不是无法面对过去的荣光,而是无法面对曾经被规训成忠诚无畏的模样。
但在被抛弃的那一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