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她们是一对情比金坚的爱侣。自己叫醒陛下的方式自然不会普普通通。
总归他还欠她一个「厚此薄彼」。
男郎提起裤腿亦跟着转了过去,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有没有发干,又深深吸了几口气,俯身靠过去,才发现她的侧脸被散开的乌发遮挡了不少。
颜昭撅起的嘴唇蓦地收回,眸光微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发丝,不过两日光景,她的下巴就又瘦削了几分,眼窝下泛着淡青,瞧着就知她的确累到了极致。
心中的旖旎慢慢散去,颜昭一本正经地跪坐在她身侧,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重新俯身。
啵唧——
轻轻地吻落在她的侧脸,一如她们的约定。
“陛下,我们回暖阁去,好不好?”
低柔温和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熟悉的话语,带出了曾经在梦里出现过的那个声音。
元苏掀了掀眼皮,恍神间,就瞧见她娶回来的男郎,正微红了脸,好似犹豫着什么。
哗啦啦——
从水中伸出的手臂修长,还有些新的伤口。泡水久了,蓦地接触到些冷空气,新伤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元苏却不以为意,单手撑着池壁从水中起身,眉眼淡漠地看着跟过来,一脸又惊又喜递着棉巾的男郎。
她还未完全醒,也没有意识到如今在她面前的,是那个会黏着她的江远。而非冷冷清清,不苟言笑,只会与她说许多规矩的凤君。
“你怎么会过来?”
“嗳?”颜昭微愣,如实道,“是崔成说陛下睡熟,所以我——”
“有劳凤君,夜深了,孤也不便留你。”元苏头脑还沉着,随手扯过內侍备好的里衣披在身上,见身后没有动静,当即疑惑地瞥了一眼。
余光里,刚刚还眉眼弯弯的男郎已然微微低头,手指绞在一处,满是无措。
“陛下,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他已经沐浴过,也带了小木马和小木剑过来。可陛下突然冷冰冰的,让颜昭想黏过去的脚步迟疑。
这声音委委屈屈。
元苏蓦地一怔,忽得清醒过来。眼下守在这的,是她的江远。
可话都说出了口,她又是一国之主,总不好出尔反尔。
正僵着。
身后过来的脚步,一点一点悄悄挪着。
颜昭鼓起勇气,见元苏没避开,手指一伸偷偷攥住她的衣袖,“陛下,我今天带了真的药膏,你的伤泡了许久,需要重新涂药的。”
“我我不留下,我帮你涂完药就走。”
话是这么说,可等颜昭真的一一替元苏把伤口重新包扎,又涂抹完药膏。
外间的夜色早就深沉。
元苏不说话,颜昭也不好说留下。
眼瞅着凤仪车就要备好,男郎灵机一动,忽得极为夸张地打了几个哈欠。眼眸紧紧闭上,顺势倒在他一早偷偷摆好的软枕上,嘟嘟囔囔道,“陛下,我我好困。唔,我我要睡着了。”
走?
他才不要走。
颜昭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盖好锦被,装作熟睡的模样。陛下这两日才动了刀剑又受了伤,无论如何,他都得在她身边陪着才好。
只不过他也是头一回在陛下面前装睡,长睫低垂,却又好似振翅的蝴蝶,紧张地直颤。
察觉到元苏打量的目光。
佯装睡熟的男郎愈发忐忑,几乎要压不住慌乱的心跳。
他真的很不中用。
颜昭心中颓然,只要被陛下一瞧,他藏在腔子里的那颗心就仿佛秋来枝头挂着的柿子,沉甸甸地又被风吹着,摇摇晃晃,忽上忽下。
可事到如今,他睡都睡了。陛下总不会真的将他送回福宁殿去吧?
颜昭心中无底,猜测纷纷。
元苏早就没了困意,单手撑脸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面上的神情改变,唇角一弯,俯身往他耳边低低提醒道,“江远,可是忘了什么?”
相谈
他忘了什么吗?
正装睡的颜昭微愣, 却又不好直接问她。心里暗暗猜测了许多,始终没有头绪。
他眼皮微颤,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睁开眼。
“陛下, 奴已经遣了凤仪车回去。”暖阁外, 崔成的声音低低响起。
元苏浅浅嗯了一声。
窗外渐渐起了风,吹得枝叶摇晃,噼噼啪啪打在一处。
她应声往窗外看去,瞧着那一轮月落下清辉, 皎洁了夜色。元苏的心忽得静了下来,身侧亦有了细小的动静。
无需她低眸去看, 那熟练地溜进她怀里的人,已经自然地伸出手抱住了她。
“陛下。”颜昭悄悄睁眼, 唇角压着笑意, 总归凤仪车也遣了回去,这会再召来,也不是陛下的性子。
他无需再装睡, 只轻声问道,“你刚刚说我忘了什么?”
那双漂亮的眸子满是好奇,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