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蹿上床榻,抬手摘了头上银簪收进怀中,免得待会儿戳痛义父,这才小心翼翼地躺倒在月泉淮的膝上,双手抱住了他的一只手。
黑缎子似的长发在月泉淮的腿上披散开来,又顺又亮地闪着光,看上去手感极好。月泉淮看了看,随手抚了抚。
他鲜少有这种轻松闲适的时候。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抚摸一只猫儿,但是又不太像。
同样的乖巧,同样的温顺,同样的柔软,同样的无害。
不一样的亲昵,不一样的默契,不一样的恋慕,不一样的爱意。
温情。
这个词鲜少出现在月泉淮的生命中,又或者说他惯于享受于此而不自知。被爱的汁液浸泡的人总会对围绕在身边的炙热感情习以为常,而当另一个需要以他的汁液为灵魂源泉的弱小生命出现时,这个人才会好像第一次品尝到这种汁液一般,新奇而探究地不断品味着爱的味道。
这是一种无孔不入的味道,随着空气流淌,在平凡的时刻里无声无息地散播,它从皮肤浸入心脏,又从呼吸渗入脑海。
它是痴儿怨女的生命之火,是亲朋好友的助勉之源,是父母子女的坚牢纽带,是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守望与呵护。
它是毒药,它是解药,它是自由的枷锁,它是指路的明光,它是日月升落的轨迹,它是天际变幻的霞光。
“义父……”点玉侧了侧身,环住月泉淮的腰,将脸颊埋进他怀里,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
那是一种很清冽的气息,像是冰雪覆盖下的挺拔松木,又像寒光森森的出鞘宝剑,像是被清晨露水打湿的清凉绿叶,又像是逐渐冰冷凝固的甜腥血液。
义父好香。
察觉到义子的小动作,月泉淮有些好奇地垂下头,探究地瞅了瞅将脸完全埋进他怀中的小金乌。
这是干嘛呢?
又抱着月泉淮吸了两大口,还隔着衣服蹭了蹭腹肌,点玉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点,抬起眼睛仰望着月泉淮。
“义父你说,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竟把月泉淮问得一愣。
就像温暖的爱意一样,于他而言,自由不过是空气和水一样常见的东西,常见到无法激起他心中任何的波澜。自由对他来说太多太多了,无论是身份带来的,权势带来的,武功带来的,金钱带来的……多到如同春日里纷繁杂乱的野花、勃勃生长数不胜数的野草,他未曾注目,更不曾在意,也就无谓了解,更无谓教导怀中的幼崽。
他不曾了解过不自由的苦楚,便也无法体味自由的甜美。
难得被人问住的感觉让月泉淮觉出几分新奇,被小金乌用懵懂而好奇的目光期待着教诲的感觉更是让他觉得有种别样的趣味。只是那小金乌的眼睛一直黑溜溜地盯着他,一眨不眨,这让没能第一时间给出解释的月泉淮品出几分窘迫和羞恼。他轻咳一声,正要肃了脸色说点什么,却又一垂眸,看到点玉摊开在他腿上的大片的黑缎子版的长发。
那长发水亮亮的,抹了水儿般地闪着亮晶晶的光,月泉淮伸手摸上点玉光滑的长发,恍惚间神思一闪,被这光亮的头发拉回至黑山林海的温泉地宫中。
点玉第一次来侍奉他的时候,赤着身子下了水,一头长发就是被池水这样浸得湿漉漉亮滑滑的,抱着他的胳膊,一脸委屈地向他抱怨什么来着……
眉宇微微皱拢又分开,月泉淮漂亮到妖异的眉眼闪过一丝明悟。
他是抱怨陈徽的无礼,对他不男不女的评价,但是后来,又跪着向他请罪,苦恼于自己竟被陈徽一句话扰乱了心神……
月泉淮垂下眸子,勾人的凤眸和点玉充满期待的眼睛对视了。他轻轻勾起嘴角,手掌揉了揉点玉的头,又顺着头顶滑下,缓缓抚过柔软光滑的长发,语气一如既往地轻佻又懒散:“对你而言,能够不被他人的言语支配,就算是真的自由了。”
“不被他人的言语支配,就是真正的自由了么……”点玉的双目有一瞬的失神,他低声喃喃着月泉淮刚刚说过的话,脸上流露出思索时特有的、困惑似的神色。
月泉淮看着他的迷茫,呵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点玉的头发。白皙的指尖玩弄着漆黑柔亮的发丝,凤眸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柔软的长发如何将他的指尖寸寸缠绕。
由松至紧,从温顺柔和到步步紧逼。
像蛇一样。
月泉淮突然失了兴味,手指一松,百无聊赖地看着失了支撑力的头发骤然圈圈松散,如断了骨的蛇一样软成一摊。他又挑起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浑然不在意点玉混合着思索与茫然的嘀嘀咕咕。
活了上百年,月泉淮固然知道世上太多的事离不开知易行难四个字,即便他将道理教给点玉,如何琢磨透彻也还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小金乌难道还没反应过来……
“啊呀!”怀里点玉一声恍悟的轻叫,又是害羞又是尴尬,月泉淮嘴角一勾,垂眼看着点玉从脸颊到耳根都红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