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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殓佣)红(4 / 27)

,但他没法忽视身后那几乎要凝成实体的视线。约瑟夫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毛掸子,他的视线像蝙蝠一样落在萨贝达身上。

虽然这么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是这就是约瑟夫给他的感觉。约瑟夫偏了偏头,一侧头发从他肩膀上滑下来,那双蓝色的眼睛像融化且洗不掉的糖果黏在萨贝达的衣领上,他们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怎么了。”他姑且礼貌地问了一句。

“你昨天出去了吧?”约瑟夫说,“昨天我看见你翘了班。像只老鼠一样。”

那天他确实出去了,在门店临近打烊的时候。当杰克把那捧玫瑰花递给他的时候,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快活,像飞鸟从盘子堆里挤了出去,像堆满洗洁精的水池里长出了一朵玫瑰花,他把玫瑰放到鼻子下嗅嗅,那股强烈的香气冲得他头晕目眩。实则是那股久别的自由让他神经错乱。

他问杰克这个花要放到店里吗,在杰克常来的卡座上。

“您可以把它放在您的公寓里,”杰克回答,“在傍晚里您回来时可以看到它沐浴到暖融融的夕阳之下,像我们现在这样。”

“我住在店里,”萨贝达向他解释,“那里既不通风、也不透光。”就像一只老鼠,缩在洞里等上班。

“哎呀,这听起来,像您在休息时间也在上班。”杰克说道,“我会照料玫瑰,不如把它放在我的公寓里?您可以常来看看,在它枯萎之前。”

“那枯萎之后呢?”他问。

“您也可以常来看我。”杰克笑了,“重要的是玫瑰之后的事物。”

杰克把他手里的玫瑰抽走,又一张小纸条落到他手上,上面是白教堂区的地址。

他似乎在河的对岸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是约瑟夫,他穿着黑色的制服,与一身常服的萨贝达仿佛身处两个世界,黑色的、肃穆的和沉默的,暖色的、鲜艳的和芬芳的,河水把他们分割了,约瑟夫像一张照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回去。约瑟夫用口型这么对他说。一辆车驶过,约瑟夫又不见了,萨贝达坚信他的影子溶在了水里,只要他再接近杰克一步、约瑟夫就会浮上来,用那双被蓝色颜料浸染的、下水道似的眼睛望着他,他的眼睛是洗碗池旁垂死的蓝郁金香,不知为何,萨贝达总感觉约瑟夫望着他时总带着一股怨恨。

杰克给了他两枝玫瑰。“这样拿着很不方便,”他从口袋里扯出一条深红带子,把两朵玫瑰捆在一起,它们抵着脑袋,就像此刻的他和杰克,杰克抵着他的额头,那束玫瑰、萨贝达的手都被杰克宽大的手掌握起,他闻到杰克身上有一股劣质松节油的味道,大概源自于油画颜料,以及一股淡淡的腥气。腥味……他的目光瞥向杰克的左手,与右手不同,杰克的左手手指上有很多划痕。

而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萨贝达的目光。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在,爱情。里。

“我的时间不多了啊……”杰克轻声道,“但与你见面这件事上,我不后悔。”

他凝视着萨贝达的面孔,似乎要把那张脸都纹在瞳孔内。“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杰克。你看起来很累。如果你和我一样因工作很累的话,那我建议你休息几天,或者,享受这一刻。”他说,杰克的眼窝又黑又深,像可以把流下的泪水兜起来,实际上没有,杰克的眼窝是两把破勺子。他的眼泪落到萨贝达的睫毛上,那些滚烫的眼泪,消弭在一个干涩的吻里。

这就是吻吗?能让时间停止的吻,萨贝达的呼吸也要停止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心砰砰跳,被一条红色的线悬吊起来,杰克用剪刀把它剪断了,那颗心脏掉了下去,摔成一捧热腾腾的血液。在那个吻压下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把它定义作“吻”。

杰克正不知餍足地饮着萨贝达心脏的血,徘徊在他的唇齿里迟迟不去,而萨贝达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看见了——对岸的约瑟夫在看着他们,约瑟夫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萨贝达。明明只是翘了班,他却产生一种比翘班被发现的更大的恐惧感。

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无所不在。是水,是天色,在叶子上栖息的蝴蝶花纹上,在面前珠宝店摆放的项链里,是窗子上流下的水珠,贪婪地、把面前的一切景象都抹在眼底。

“亲爱的、你愿意接纳我的一切吗?哪怕我、不再是‘我’?”杰克两片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约瑟夫两只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萨贝达的唇齿都在打颤,他不知他说了什么,也许是拒绝,也许是答应,又也许是无意识里的一句话,总之杰克笑了,之前的眼泪像蒸发了一般,“你真是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他说,杰克摩挲着左手,目光落在两朵鲜红的玫瑰上,“不应该准备三朵吗?你、‘我’还有他。”

杰克满意地看着萨贝达骤然紧缩的瞳孔,左手按压他的脊骨、仿佛在安抚性地、抚摸他的背。那两朵玫瑰落在地上。

“真不小心,都脏了。”杰克叹息道,把它们捡起,“这似乎也带不回去了,”他说,他吹了吹上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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