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画得……」李有珍忽地抬头看着我,音调高扬得满是崇拜与惊喜,「超好的耶!」
李有珍闪闪发亮的目光,让我愣住了,除此之外,更让我震惊的是,我几乎能在那样的目光里看见我自己的样子,她把我整个人收进了眼里,完全的、完整的,美好得看不出一点缺陷。我的心脏狠狠地一颤,把我震得不知所措、动弹不得,这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样,李有珍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她应该要否定我才对……
我无法继续直视李有珍那样的表情,也为了掩盖脸上的惊慌,只好急急忙忙地转过身,走向了放满工具的柜子。我若无其事地把手上的扳手放了回去,然後在心情渐渐平复之後,呼了口气,缓缓地吐出:「你不觉得这些画……」我犹豫、沉默了一下,虽然很不愿意这麽形容,但我还是说出了大多数人对它们一贯的评价,「很恶心吗?」
「怎麽会!」李有珍惊讶地看着我,像是在质疑我怎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後她又低下头看着一张张的画纸,并且充满珍惜、轻轻地抚着,她愉快地笑着说:「这些画看起来虽然很惊人,但这就是你特别的地方,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阿!」
我和别人不一样,关於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阿!我会被别人欺负、看扁、嘲笑,不就是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吗?在我活过这麽长的日子里,他们不都是一直用各种方法来告诉我、警告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吗?
但是这有什麽好高兴的吗?李有珍为什麽要因为这样,替我感到高兴呢?我伫立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有珍,因为除了疑惑,我不知道我该怎麽表现。
面对我的疑惑,李有珍笑了,「小田你知道吗?世界上会画画的人多得数不清,但每个人会画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人擅长画人物,有些人擅长画动物,有些人擅长画风景,也有些人擅长画那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而你擅长的,就是画命案的现场阿!
「而且就算是同一种主题,每个人画出来的风格也完全不一样。你看看你的画,画工很细,所有的细节也都很清楚,就算我没去过现场,也好像已经看到现场了一样。我觉得以你的程度都可以去警察局打工了,看看能不能用绘画去协助他们模拟现场,或者是替目击者、被害者等等画下案发当时的样子。喔!天阿!我光用想的就觉得这超厉害也超酷的!」
我这麽……有价值吗?我能有……那个价值吗?
李有珍突然大力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还露出一副懊悔的表情,「我都不知道你画得这麽好,之前居然还跟你说我看不懂你的画,居然还以为你刚在学画画,现在想想实在是太没礼貌、太丢脸了!不过还好你没有跟我计较,真的很对不起,也很谢谢你!
「难怪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个时候我看到你的那幅画,不知道为什麽就很想知道完成之後会是什麽样子,看来是我的脑袋一直在提醒我,千万不能错过你的画吧!还好!真的是还好,能让我看到你其它的作品!」李有珍越说越高兴,但在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纸类回收桶之後,却问:「不过你为什麽要把这些画拿来这里?是要回收吗?你都不要了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绝对不会这麽做的,但我也没有刻意,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向着李有珍伸出了我的右手,然後在她的面前弯曲着五根手指,并跟她解释着没有反应的食指和中指:「我的手不能动了,没办法再画得这麽好看了,所以,不画了。」
李有珍盯着我的手指,不可置信地说:「你的手不能动了?我完全看不出来耶!可是……」她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为什麽只是这样就不画了呢?」
我没有对李有珍的这段话产生不安或者讨厌的情绪,因为我听得出来,我居然听得出来她不是在否定我,也不是在轻视我,她只是想要了解原因而已。但奇怪的是,不管是面对好意还是恶意,在过去都逃避惯了的我,这次竟然想试图去回应李有珍的「想要了解」。
「我没有办法控笔,连笔也已经拿不稳了,没有办法再画了。」
说出这些话的我,是在和李有珍「聊天」吗?一直都是被孤立的我,也可以这样和别人聊天吗?
「真的没有办法再画了吗?」李有珍略显烦恼地偏着头喃喃,接着突然惊呼:「阿!我有办法了!你等我一下,在这里等我一下喔!我马上回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後,李有珍带了全新的画纸还有水彩颜料回来,然後她打开了纸类回收桶,整个人几乎栽进去东翻西找,只为了两块看起来很普通的厚纸板。
李有珍先是把水彩颜料胡乱地挤在纸板上,黑的、白的、蓝的、绿的,让它们一坨一坨不归则地排列着,再来是画纸,一张一张被铺得满地都是,接着她又栽进另一个回收桶,拿了个合意的罐子,兴冲冲地跑去装水,最後把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腹全都沾sh。
「就这样,我们可以开始了!」李有珍举高了沾了水的手,笑得很得意。
我不知道李有珍想要g嘛,也不知道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g嘛,只能从水彩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