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口中默念口诀,强行催动玄阴功,竭力抚平躁动真气。
然而远方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仿佛是其他天光寺弟子逐渐往此处找来。
殷月城心里着急,气息顿时行错了脉络,体内精血翻涌沸腾,闹得他头晕眼花,不能支持,砰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哼哼唧唧呻吟不休。
慕流星看他这幅样子,又挂心起来,捂着伤腿说道:“师哥,你是不是撑不住了?”
殷月城睁开凤眼,恨恨瞪着他,气愤愤说道:“你还有脸问我?你就会坏我好事……”
慕流星说道:“师哥,你动一动脑子,明王大人是真神转世,老天爷不许他离开天光寺的。你逆天行事,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我不出来拦你,必然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等着你。我劝你趁早退步抽身,别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殷月城啐了一口,说道:“呸,我偏不要什么好下场!”
他凭着胸中一股倔劲儿,拄剑撑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身形,又托起宫梵天的肩膀,挣扎着将他扛在背上。
慕流星很为他着急,说道:“都到这个关头了,你自己逃命要紧,非要带着明王作甚?”
殷月城正欲开口,但宫梵天沉甸甸压在他身上,压得他眼冒金星、无力说话,只能下死劲儿瞪了慕流星一眼,随即抬起左脚,向外迈出一步。
此刻宫梵天的身躯竟似有几千几千万斤重,殷月城浑身骨头都要散架,嗓子眼里泛起一阵血腥味道。
但他不肯抛弃宫梵天,用力把那一口血吞回肚中,喘息一会儿,又发狠迈出右脚。
他这一步一步,像是走在刀尖火坑之上,比乌龟爬还要慢上许多。
如此坚持了数步,殷月城双眼发黑,突然停步,弯腰呕出一大口鲜血,连带着宫梵天一起倒地下,距离原地也只有几丈远而已。
慕流星眼睁睁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于心不忍,垂泪说道:“师哥,都怪我下手太重……难道你横行霸道一辈子,今夜却要死在这里吗?追兵就要来了,你快走罢!”
殷月城脸色与地下的雪一样白,呻吟道:“不许你咒我死……我可不怕……我能走,我要走……”说着,他摇摇晃晃坐起身来,想要把宫梵天再扛起来,但连宫梵天的胳膊都抬不动了。
慕流星拖着一条伤腿,跌跌撞撞走过来,在雪地洒下斑斑血梅,哭道:“师哥,你放下明王,独自逃命去罢!”
殷月城凤眼中落下泪来,一边使劲儿拽宫梵天的身体,一边哭叫道:“你别说这种傻话,我舍不下他……我就是舍不下他!就是爬,我也要带着他爬下山去……”
他在宫梵天身上胡乱摩挲,忽然找了可资借力的姿势,于是自己坐在雪地上,双手拖着明王的腋下,腰身发力,咬牙拼命,一分一毫往外腾挪,明王的身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慕流星泪如泉涌,想要劝他,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殷月城又支撑了几丈,终于气短力竭,肝肠寸断,一阵头晕眼花,重重趴倒在地上,双手仍是死死揪着明王不放。
忽然之间手上一轻,他迷迷糊糊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宫梵天缓缓坐起身子,好端端站了起来!
殷月城惊得呆了,不由撒开了手,说道:“我……我活见鬼了吗?”
宫梵天哼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
慕流星喜得顾不上腿伤,爬过来跪下,双手抱住宫梵天的大腿,说道:“明王大人有上天庇佑,百毒不侵!我……我方才不小心伤了师哥,请你老人家救一救他。”
殷月城吓得魂不附体,说道:“你、你怎么醒了?”
——他给宫梵天吃的昏睡丸,乃百草老仙亲手炮制,说是能叫人三天三夜昏睡不起,怎么宫梵天一个时辰不到就醒了?!
宫梵天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阿月,你这些雕虫小技就想把我劫走?还是算了罢。”
殷月城不由气苦,哭道:“我真傻,怎么没趁你昏睡的时候把你穴道点了?总是我刚才得意忘形,没想得这么周密……”
宫梵天想着他方才死都不肯抛下自己,心里情思百回千转,说道:“你……你为什么非要带我走?”
殷月城苍白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把脸埋在雪地里,闷闷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想必你都听了去,还要骗我再说一遍吗?”
宫梵天心中激荡难抑。从前殷月城虽然千里迢迢赶来营救他的转世,但毕竟不如方才亲耳听到的那一番话来得动人心魄。
他俯身拉住殷月城的手,动情说道:“阿月!”
殷月城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羞道:“我不想活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罢放声干嚎起来,大哭大叫吵闹不休。
宫梵天看着他这副无赖模样,既觉头疼,又是怜爱。
想了半天,终究如他所言,他对自己舍不得,自己对他也忘不掉。
两人都是硬碰硬的脾气,倘若互不退让,此情又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