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用一种格外惊恐的眼神看了蓝果一会儿。

“有，”清说，“但不在课本上。”

课代表合上了书，转过来：“人类很早以前破解了自己的脑波。以此可以读取记忆，情绪，思维。甚至捏造和改造。”

“AI拥有人类最先机的技术。”清看着蓝果，又看向蓝果的手腕，“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是绝对的。”

手腕上章留下的黏液像是深色的烙印。脑海里涌进来很多声音问他怎么还不走。

蓝果：“你们不去旅游吗？”

“啊，”阳说，“10他很没有安全感的，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陪他。他不直说，但他很喜欢和我在这个城市。”

【伦：也会很享受在黑暗的0礼仪城里和阳在一起】

蓝果：？

【伦：10号，普通AI。拥有人类阳。】

【伦：阳，会照顾自己，纵容AI，利用规则的人类。主动上缴了自己全部的爱，智慧，真挚，造就了10。不管黑暗有没有到来，他都会给予10全部的自己。对这个人类来讲，黑暗只是让他的AI多一点安全感的环境。】

随着伦的言语涌入蓝果脑海的画面可不是“安全感”那样的东西。

是几乎残忍的画面。

极度不知满足的类人，被严苛控制的人类。被扭曲的嫉妒和欲望交织的梦魇。

【伦：这里一部分人类是还在观望，一部分人类是好奇，剩下的是和AI十分熟悉的匹配关系。】

【伦：这里的阳和清都是。他们不太害怕黑暗时代的AI，因为本来和他们的生活差距的就不是很大。】

【伦：但还请您谨慎考虑，您不是和AI一对一匹配的人类，也没有经历过黑暗时代。您的类人也在这里，到时这里可能会变得很恐怖。】

AI的独占欲一度成为要击碎这个世界的恐怖根源。

蓝果说：【我答应了0今晚会回家。】

伦的声音消失了。

学校里老师和学生走了很多，但自习课并不多，很快学校补充了新的老师：类人。

蓝果也看到了阳的10号，看到了上次清走向的类人，看到了0。

学校里老师是没有独立办公室的，根据《办公空间管理规定》，办公室有最少人数不得少于两人，按等级限制最大面积等限制。但似乎这些规定默默被抹去了。

蓝果跪在0的办公室里，他脖颈上系着项圈。西装革履的男人拥有一片敞亮的私人空间，手松松扯动狗链的一段，一手抚摸蓝果的下颚：“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这里的楼层很高，可以看见还在陆续往外走的类人和人类。明明还不到放学的时间——他们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蓝果的头搭在男人的手上，一起看着那些人影走出。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粉饰的太平即将撕毁，囚笼的钢筋即将落下。他问：“是因为一个视频吗？”

“也不止一个”男人笑起来，“你知道，那不是因为一个视频。”

那不是一个视频，是一个AI发出的信号：他要开始违规了。

然后礼仪城的其他AI发出信号：他们要纵容这种违规。

礼仪城是一个饲养场。它从身体到意识的层面养育了一批乖巧听话，强社会性，高羞耻心的人类。这里的人类保有极高的“文明”，视欲望和本能为邪恶，并以“战胜邪恶保持理智”为荣。简单来讲，他们鄙视欲望。不管在训导者手下如何，在外都是“干净”的。

内里被用透了，在外也要极端的整洁。

某一刻，一个训导者打乱了这个关系：现在，他要撕毁这层伪装了。

这是一场训导者的饕鬄之宴——他们饲养的人类可以被收割了。

那些礼仪，文明，荣辱，都是最美味的调料。

接近傍晚的夕阳是一片橙红的颜色，撒在方向里仿佛血。

学校的门关上了。